念叨得多了,萧南山就成了中州子弟的紧箍咒。
等真遇上,看他一身的冷漠疏离,难以亲近,李静尘心里更是犯怵。
原本静坐的萧南山才抬起手,李静尘就下意识地一缩脖子,随即觉得自己反应过大,朝对方露出个尴尬的笑容。
再看萧南山,好似未将他的防备放在心上,不带停顿地伸手提壶,为他斟满茶盏。
“那日郊外官道,多谢李公子为内子周旋。”萧南山施施然开口。
见他态度温和,李静尘神色一松,笑道:“应该的。”
李静尘的剪影映在画屏上,叫崔馨月瞧见了方才一幕。
她摇头,用只有三人听到的音量叹道:“我这夫君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了些。”
外人面前,崔馨月还是用了委婉些的谨慎二字,可在心里却觉得用怯懦形容更为恰当。
“我倒不这么觉得。”收回视线,盛锦水也为二人将茶盏斟满,“早前在城外,我曾偶遇李公子。当时他与贺璋等一众世家子弟跑马,你们也是晓得的,贺璋与萧家有些过节,他借着醉意竟将马车拦了下来。”
崔馨月和林妙言皆是一惊,看向盛锦水的目光满含担忧。
“贺璋无礼,言语逼迫我现身。在场众多世家子弟都觉得此举不妥,可开口帮我解围的却是李公子。”见崔馨月认真了神色,盛锦水继续道,“你我交好,贺璋还借此笑他惧内,他却不曾恼怒。”
崔馨月惊讶地瞪圆双眸,喃喃道:“他从未与我说过。”
对他们,盛锦水一直心存感激。
前世贺家势大,侯府却已衰落,只能仰其鼻息。
李静尘会为侯府伏小做低,也会为权势汲汲营营,高门大户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而他已是其中难得心存良善的了。
当初崔馨月愿助她凫水逃生,固然有多年的主仆情谊在,但若李静尘为讨好贺璋执意不放人,而是把她送到贺家,崔馨月也无计可施。
在她愣神时,忽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盛安洄噔噔噔地跑了上来,推开半阖的窗户。
众人闻言也不再闲聊,随他起身站在窗边。
方才街市安静,可被那么一喊,再探出窗去见到的就是完全不同的景致。
不知何时,沿街铺面门户大开,不仅是窗边,连街上都已站满百姓。
“万幸能在此处观望,要在下面非被挤成肉饼不可。”沈行喻拍了拍胸口,庆幸道。
话音刚落,远处就小跑来两队身披铁甲的官兵,清出中间一条道来。
人潮被官兵分开,站立长街两侧。
又过了一会儿,敲锣打鼓的喧闹声由远及近,是游街的队伍到了。
前有衙役鸣锣开道,高举仪仗。其后才是骑马缓行的状元、榜眼及探花。
此次一甲三人,除被点为状元的刘玉青,余下的盛锦水并不认得。
在她探头往外望时,萧南山也站到了身后,开口道:“除了刘玉青,榜眼和探花皆是世家出身,探花还曾在真鹿书院求学。”
分明是世家倾尽全力培养的后辈,却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秀才连中三元摘得桂冠,难怪朝堂上下对此争议颇大。
一甲三人的年纪都不大,其中又以刘玉青最为小。
他生得斯文俊秀,身着进士袍,头戴金花簪冠,眉眼间尽是年少有为的意气风华,将身后的榜眼和探花全比了下去。
震天的欢呼声中,斜刺里飞来个香囊,正砸在刘玉青的胸膛上。
他先是一愣,随即拿起已然滑落至上的香囊端详。
“状元郎!我家小姐对您甚是仰慕,收下香囊可要记得上门提亲!”
坐在马上,本还志得意满的刘玉青满脸通红,烫手般将香囊扔了回去,结巴道:“婚姻大事怎可如此儿戏!”
夫子竟还有害羞的时候,回想他往日言行,盛安洄扶着窗框,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也是他的反应太过有趣,除了方才的香囊,越来越多的东西开始往他所在的方向砸去。
粗粗扫一眼,除了香囊荷包,还有鲜花锦帕,实在是应有尽有。
“哎呀,再犹豫人就要跑了!”站在不远的崔馨月突然出声,轻推了林妙言一把,“昨日才绣好的锦帕呢,赶紧扔下去!”
盛锦水一惊,看向林妙言。
只见她以扇遮面,羞得耳根都红了。
正这时,盛安洄借着上蹿下跳终于引来了刘玉青的注意。
他在马上仰头,一眼就瞧见了格外活泼的盛安洄,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不远处,林妙言也被崔馨月推到了窗边,手里正捏着绣好的锦帕。
心上人就在眼前,她终是压下羞意,举起锦帕就要往下掷去。
“等等!”盛锦水却在她松手前赶紧开口,抢过锦帕打了个结,团成一
团塞回她手里,“轻飘飘的砸不中,这样正好。”
此时的林妙言太过紧张,脑中只余一团浆糊,没细想就依言扔出了锦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