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日随大哥从奕州回来的船队里有个半大小子,不仅在码头冲撞了大殿下,还被端王世子套着麻袋狠揍了一顿。我们都在赌是哪家没眼色的小子,没成想竟是大哥的小舅子。”萧毅宁看热闹不嫌事大,将听来的传言添油加醋一番,说得盛安洄像个无恶不作的凶徒。
盛安洄心思细腻,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轻视,辩驳道:“阿喻才没套我麻袋狠揍一顿,我们分明是势均力敌!”
梁氏吓了一跳,心道他竟与贵人当街打架,果然乡野刁民,忒没规矩。
萧士铭也是惊讶,他从宫里回来,还未听说过此事。
“阿洄。”盛锦水并不解释,只出声提点他不必焦躁。
盛安洄这才回神,认真回道:“我与阿喻有些误会,一时没说开才起了冲突。不过他没套我麻袋,我也没冲撞阿楠。”
他是个实心眼,也是真心将沈行喻和沈维楠当作朋友。因此解释时,全然忘了彼此身份不同,依照往日的习惯称呼他们。
萧毅宁不喜他出身低微,可碍于长辈在场不好造次,便想借码头之事暗讽几句。
没成想盛安洄在知晓贵人身份后,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倒认真与自己解释,真诚的让人招架不住。
碰了一鼻子灰的萧毅宁干笑两声,随口敷衍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不知早被人看穿了小心思。
萧士铭拿起筷子,看着满桌酒菜道:“动筷吧。”
萧家规矩大,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一时间,无人再开口言语,只余满室寂静。
同样是安静用膳,却从未像今日般沉闷,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盛锦水余光扫过,见身侧向来心大的盛安洄只顾埋头扒饭,竟连菜肴都不敢多夹。她的胃口差了些,心道萧南山在这般压抑的环境下长大,难怪会生成如今的性子。
用完膳,盛锦水如释重负,与长辈道别后就回了自己住处。
而在萧家主院,梁氏也正筹谋着如何拣起做婆婆的威风。
为萧士铭褪下外衣,嘴角擒着笑,梁氏柔情蜜意道:“南山是府中大公子,他娶亲是家中大事。可惜那时我们身在中州,未曾赶上。”
梁氏的心思,萧士铭不是不清楚。
萧、梁两家因势结合,夫妻之间算得太过清楚,情分自然就少一些。
何况身在其位,比起做萧士铭的妻子,她还是将自己的主母身份看得更重一些。有时太想抓住眼前利益,就会显得短视。
萧南山的出身是机密,只要今上不提,那就永远不能公之于众。
就算心知梁氏对萧南山的存在有诸多不悦,萧士铭也从未想过像对待原配妻子那般,如今的梁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猜到她还有话要说,萧士铭也不搭话,在桌边坐下后随手斟满茶盏,听她继续。
“就算南山的婚事如他所言,三书六礼俱全,拜过天地高堂,可那到底是在奕州。”梁氏也不想惹恼了对方,思量片刻后试探着开口。见他不为所动,又是一咬牙,继续道:“南山是萧家嫡长,他的妻子往后就是当家主母。出身低些倒也无碍,只是规矩还是要学一些,免得以后冲撞贵人,为萧家招惹祸端。”
梁氏自觉这番话情理俱佳,她处处为萧家着想,萧士铭若是有意,就该让盛锦水每日晨昏定省,到她院里仔细学习高门内院里的规矩。
“不必了。”梁氏怎么也没想到,萧士铭一开口就回绝了她的好意,“盛家虽门户不显,但今日观他们姐弟言行,进退有度,比之高门也不差。有南山在,他院里的事就不必管了。”
“可是……”梁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萧士铭一挥手,淡淡开口,“还有把今日拨到南山院里的丫鬟都召回来,他既已娶亲,往后院子的事由他们夫妻做主就是,别再插手。”
这话有些重了,梁氏心里不服,声调却越发软了,“南山和阿锦年纪尚小,我也是怕下人欺主,这才想着关照一二。”
“下人欺主?”萧士铭已没了耐心,直言戳穿她的意图,“再娶前,你我就已约法三章。进门后,你是萧家主母,府中上下以你为尊,唯有与南山有关的事不许插手。”
梁氏暗道糟糕,也是这两年萧南山遁走奕州,竟让她忘了萧士铭对他有多看重。
“如今我还是那句话,你是萧家主母,可南山院子里的事不准插手。若是管不好这个家,任由下人欺主,就将管家权交出来,让能管好的人管!”
梁氏咬唇,心里除了难堪倒没多少难过,深吸一口气,她在心里暗怪自己不该因小失大,面上也不敢再做出委屈的姿态。
“家主说的是,明日我就让王嬷嬷将送去的丫鬟都带回来。”梁氏
能屈能伸,只当方才的龃龉并不存在。
第166章第166章拜访崔家
昨夜,梁氏被萧士铭敲打过后,翌日清晨就让王嬷嬷将才送去的丫鬟全带了回来。
偌大的萧家,外人不知底细,只以为盛锦水是鸿毛一片,浮于水上激不起什么波澜,却不知水底早已暗潮涌动。
不过一夜,她就兵不血刃地在这场由梁氏挑起的争端中大获全胜,叫萧家下人再不敢起一点轻视的念头。
而此时的盛锦水对此一无所知,得知丫鬟被领回去后,还惋惜了许久。
骤然闻此消息的梁氏却以为她在嘲讽自己,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又过了几日,梁氏实在坐不住了,让王嬷嬷派人打探两人消息。
“大公子院里的下人全是怀人精挑细选过的,对主家忠心不二。”王嬷嬷为难,“何况他们围得跟铁桶一般,怕是探听不到什么。”
梁氏最近上火,闻言急得牙疼,用帕子捂着嘴含糊道:“院里的事打听不到,就去打听外边的。”
王嬷嬷想了想,回道:“大公子与大少夫人还未出过院门,不过盛小公子倒是出去得勤快。听说隔日就要出去一趟,也不知去哪,时常在外待在日暮才回。”
“姓盛的小丫头倒是沉得住气,”梁氏撇嘴,“就是她那弟弟眼界短了些,日日外出耍玩,净习得些纨绔做派,也不怕累及萧家名声。”
“乡下来的小子,没见识过中州繁华,自然不能与名门世家教养出来的公子相比。”王嬷嬷顺着她话里的意思将盛安洄贬低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