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落座,围坐成圈。
萧家繁琐规矩甚多,平日用膳都是在各自院中,像今日这般尽数在此已是难得的热闹。
“袁毓八百里加急,我们才知你受了伤,眼下可有大碍?”坐下后,萧士铭首先过问的就是他的身体。
“父亲不必忧心,伤处早已痊愈。”萧南山回道。
闻言,萧士铭神色放松了些,“那就好,若早知你受了刀伤,陛下定然不会下旨急召你回来。”
这就是明晃晃地替今上说话了。
萧南山明白此中深意,并不接话。
倒是梁氏有些坐不住了,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陛下怎的急召南山归家。”
萧士铭睨她一眼,冷声回道:“圣心难测,不可妄议。”
在小辈面前碰了个软钉子,梁氏脸色一僵,不过眨眼功夫又恢复如常,装作不在意地笑道:“家主说的是。”
问过萧南山的安危,再就是另一件大事了。
“从奕州寄回的家书,我都仔细读过了。”刚起个头,萧士铭就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作为臣子,他希望萧南山娶一位能与之匹配的女子为妻。可作为亲人,他又想对方娶到心中所爱。
再是难以开口,他还是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娶亲了?”
“是。”萧南山点头,答得毫不迟疑。
萧士铭抿唇,“到底是婚姻大事,再怎么说也该先告诉家里一声。”
梁氏心中微讶,她早知萧士铭偏心,但没想到会偏心到这地步。如此大的事,竟也只怪萧南山没提前告诉家里。
萧南山起身,偏头对盛锦水道:“阿锦。”
盛锦水点头,随他起身。
两人在空旷处站定,神色郑重。
萧士铭正疑惑,就见向来桀骜的萧南山向自己深深一拜,“我与阿锦,三书六礼俱全,拜过天地高堂,于情于理都已是真正的夫妻。”
不待他回过神来,萧南山又道:“阿锦,见过父亲与母亲。”
盛锦水上前,依言拜过萧士铭与梁氏,随他叫人,“父亲,母亲。”
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萧士铭皱眉,沉默不语。
而一旁的梁氏则在心里啧了一声,暗道萧南山好算计。
早些时候绝口不提,多半是怕她刁难新妇。
萧士铭为人正派,就算心中有气也不会拿盛锦水开刀,责罚的还是萧南山。
不过他越是如此,梁氏越是好奇,谁能想到向来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的萧南山也有将一个人放在心尖尖上,处处为之筹谋的时候。
萧士铭喟叹,“你向来有主意,更清楚我管不了你。”
“恳请父亲成全。”萧南山执拗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哑迷,在场唯有知悉萧南山身世的盛锦水才能窥见其中深意。
萧南山的前程与未来,今上早有计较。
萧士铭给不了任何承诺,对这个养在膝下多年的外甥,他曾有过许多期待。
蛰伏多年,不惜赌上身家性命,除了盼望萧家长盛不衰,他还想了却萧静姝的遗愿。
分明是一对有情人,却因各自出身,朝堂争斗而天各一方。
比起萧南山从未见过的生父,萧士铭对他更为了解。
他是萧静姝的儿子,骨子里与她流着一样的血,就连执拗倔强的性子也是一般无二。
想到妹妹,萧士铭一顿,眼底哀伤流露,“若你母亲在天有灵,也会想你得偿所愿。”
“多谢父亲成全。”与素未谋面的今上相比,萧南山更看重萧士铭,也更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梁氏收敛情绪,不管以后如何,起码眼下盛锦水的身份过了明路,对她和萧毅宁来说,这是好事。
本以为会引得阖府震动的一件大事竟就被这般轻飘飘地放下。
不说梁氏,就连被放过的盛锦水都有些惊讶。
“今日真是双喜临门,不仅南山回来,还娶了新妇。”梁氏趁机开口,推了身侧木头似的萧毅宁一把,“阿宁还不去拜见大哥大嫂。”
这也算是认下了盛锦水的身份。
萧毅宁一怔,他是被中州的浮华之气浸淫久了,心里其实不大情愿认下盛锦水。不过父母在旁虎视眈眈,他只能起身,向两人结结实实一拜,安分道:“大哥,大嫂。”
“阿宁。”盛锦水笑着应了,对他道,“阿洄是我弟弟,与你年岁相当。”
本来兴致缺缺的萧毅宁突然来了精神,稀奇打量起盛安洄,“咦?竟然是你!”
盛安洄歪头,眼露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