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人自然也知晓萧南山的脾气,只是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两日了。这段时日公子的身体好不容易养好了些,若再僵持下去怕是又要回到从前了。
“死马当活马医了,总要试试才知道。”怀人下定决心,上前敲响书房大门,“公子,盛姑娘回来了。”
第92章第92章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话音刚落,怀人便能希冀地望向紧闭的房门。
可他最后还是失望了。
一息两息……直到一盏茶后,门内始终没有回应。
“林公子这是?”盛锦水抬眸,问身侧神色郁郁的怀人。
就算心中曾希望盛锦水能打开公子心结,但此事毕竟牵扯萧家隐秘,不得首肯,他也无法尽数告知。
望着愁容满面却始终没有开口的怀人,盛锦水隐约猜到了其中难处。
不过既已求到自己面前,让她放手不管却是不能的。怀抱着亲手熬制的枇杷膏,犹豫片刻后,盛锦水还是上前敲响了房门,“林公子,我有要事相求。”
少女嗓音温软明媚,像盛夏沁人心脾的凉风,又似寒冬腊月里的暖阳,和煦亲近,轻易便让人卸下防备。
明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几人却像是经历了漫长的等待,思绪在希冀与失落中来回往复,异常煎熬。
好在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下一瞬,木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门内,萧南山隐在黑暗之中,鸦色长发垂下,发丝落在苍白的指尖,对比鲜明。
“进来吧。”或是许久未曾开口,他的嗓音喑哑。
但看神色却依旧沉静,与满脸的病容并不匹配。
两人进了书房,房门虽未合上,被留在外边的几人却不敢再靠近,只是默默守着,静候吩咐。
房内门窗禁闭,日暮时分的微光透过木窗落在眼前这片方寸之地。
任何气味一旦过分浓郁,便会变得格外呛人,就算是盛锦水亲手调的合香也不例外。
进来时没有防备,呛人的香味夹杂着化不开的烟火气息不断刺激着嗅觉,让本就敏锐的盛锦水不觉捂住口鼻。
她抬眸,只见熏香余烟缭绕,浓稠的仿佛散不开的雾气。
似是察觉到她的不适,萧南山回眸看了一眼,随即再自然不过地上前推开木窗。
开窗之后,屋内亮堂了许多,春末舒爽的凉风更是吹散了房中的沉郁之气。
也就在这时候,盛锦水看清了书案上放着的几样东西。
右手边翻看了一半的书册,被拆开却没有写明收件人的信封,冷透了的博山炉,以及炉边已被烧成黑灰的信纸。
她没有窥探旁人隐秘的兴趣,斟酌过后将枇杷膏随手放在书案上,“在州府时见有新鲜枇杷,便买了些熬成枇杷膏,林公子时常咳嗽,川贝枇杷膏有清热宣肺,化痰止咳的功效,公子可直接服用或是用温水化开后饮用。”
萧南山静静看她,“你要同我说的就是这些?”
求他帮忙只是情急之下的借口,盛锦水看向装着枇杷膏的瓷罐,面上看着冷静,脑中却飞速想着该如何圆谎。
好
在刚从州府回来,她确实有难处,“自然不止这些,这趟我从州府带回了不少香材,还有十几个下人。不过林公子也知道,盛家没有空房,只勉强放得下香材,那十几个下人却是无处安置。”
这是来找自己借地方的,萧南山点头,干脆道:“可暂时留在我这。”
“那就多谢林公子了。”盛锦水道了谢。
所求得到应允,按理说该告辞了,可想起方才在石阶上唉声叹气的孙大夫,她并没有立即离开。
见她没有言语,萧南山捧起书案上的枇杷膏,问道:“枇杷膏已经送到,你求的也不过小事,我都应下了,还有什么事吗?”
“枇杷膏用的虽是枇杷果肉,可是药三分毒,慎重起见还是让孙大夫先为公子把脉吧。”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怀人请她来的目的上,“此时孙大夫就在门外,把脉用不了多久。”
在萧南山的注视下,盛锦水的声音越来越低。
面对佩芷轩的贵客,她可以侃侃而谈进退有度,面对朱桧这般的无礼纨绔,她也可以色厉内荏将其吓退。
可要劝说萧南山治病就医却真是叫她犯了难。
见她神色尴尬,不知怎的,萧南山心中的郁结似乎散去了些,再开口时语调声量虽未有任何变化,但眼中却多了丝释然的兴味,“你不劝我?”
他问得直接,盛锦水反倒松了口气,如实道:“想劝却不知道该劝什么,我不是你,未曾经过你的苦楚难处,既然无法感同身受,那这些浅显的安慰除了让自己心安外没有丝毫用处。”
这倒是令人意外的回答,“既知无用,盛姑娘何必来此。”
单说性情,两人都极为内敛,轻易不会与人交心。
历经过前世今生,这是盛锦水最大的秘密,便连血缘至亲都没想过告知。
所以她明白那种连最亲近信任的人都无法宣之于口,只能将隐秘之事藏在心里,独自承受的痛苦。
萧南山心里也藏着事,也就是这件事让他时时游离在红尘之外,叫人看不明白。
但有时候,他也格外好懂,盛锦水与他算不上深交,可还是能透过冷漠疏离的表象,看清他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那点死志。
有些事藏在心里久了,盛锦水从未与旁人提起过,前世的她也曾想过一死百了。
只是对亲人的留恋,对自由的渴望生生留住了她。
盛锦水不知他心中所想,也不知他求死的症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