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叫人惊讶的还是怀人,被盛家人连着敬了不少酒,结束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只面色比往常红润了些。
盛家女眷做惯了活,个个手脚麻利,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帮着把院子厨房收拾妥当。想着就这样散去可惜,又逢上巳,便相约去云萝寺踏青上香。
听说他们要去云萝寺,萧南山便让成江赶了马车过来,送他们一程。
开席时还觉得萧南山难以接近的盛家人此时早已变了想法,只道自己往后不该再以貌取人。
盛锦水没凑这个热闹,站在巷口目送他们离开。
这一日,整个清泉县都沉浸在上巳日踏春赏青的欢愉中,丝毫不知山雨欲来。
翌日是个阴天,金乌缩回雨云,整日不见露头。
怕中途下雨,盛锦水带着油纸伞出了门,不过直到午时过了,都未曾落下雨来。
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今日没多少客人上门,卖出的香丸竟只有平日的一半。
吴辉回来后,盛锦水就给盛安安放了几日假,现下铺子里只剩她和春绿。
见春绿一脸愁容,她出声宽慰道:“做生意时起时落再寻常不过,哪可能日日宾客盈门。”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看着被雷云压得暗沉沉的天色和冷清的铺子,春绿蹙起的眉心始终无法舒展。
盛锦水没提的是,她心里也有些不安,而这股不安不止是因为突然的变天。
一道惊雷突兀响起,几息过后,暴雨如瀑。
豆大的雨珠成串落下,像是隔绝窥探的珠帘。
盛锦水皱眉,眯着眼眸盯着踉跄靠近的人影,她突然开口问身侧的春绿,“你说,一个与你只是面上客气的人,会在这样的雨天来找你吗?”
春绿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该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要紧事?”盛锦水低喃,能让对方冒雨前来的除了那件事她再想不到其他,“有客来,今日不做生意了。再准备壶水,不用热的。”
第75章第75章借钱
微胖的身躯冲破雨幕疾奔而来,金大力大概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竟会如此急切地想要见盛锦水。
原还算养尊处优,意气风发的男人已被昼夜豪赌掏空大半精气神。难以偿还的赌债和黄县令离任的消息让他身心俱疲,脸上满是丧家之犬落魄绝望。
盛锦水不躲不避,静静看他游魂般靠近。
等人进了屋子,春绿先是在门外挂上今日歇业的牌子,随即退到盛锦水身侧,静候一旁。
金大力眼底发黑,眼圈通红,侧脸脖子上还有几道泛红的抓痕,水滴沿着他的衣袖落下,湿答答的铺了满地。
看样子,该是一宿没睡。
对他,盛锦水没有多余的善心,故作惊讶道:“舅舅怎么来了?”
“你有多少现银!都给我!”金大力也不废话,开口就是要钱。
盛、金两家的恩怨,春绿隐约听说过,可她没想到金大力这个贪得无厌,犹如水蛭般只会吸妹妹妹夫家血的男人会如此不要脸。
昨日姑娘及笄,他连问一句都不曾,竟还好意思上门要钱。
怒从心中起,春绿脑袋一热就想搭腔回讽,可余光瞥见盛锦水气定神闲,毫不意外的神情后终是忍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为两人奉上茶水。
只是她也有报复的小心思,给盛锦水准备的是刚沏好的热茶,给金大力的则是随手接的雨水。
不过此时的金大力哪有喝茶的心思,不等盛锦水回答,面目狰狞地威逼道:“快把钱都给我!”
看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和土匪没有丝毫差别。
盛锦水捧着茶盏暖了暖掌心,在他第三次开口前起身轻缓道:“舅舅稍等。”
她施施然地走在柜台后,取出落锁的钱匣。
眼看好不容易赚来的银钱要被拿走,春绿担忧地偏头看她。
盛锦水自然明白春绿的不舍,只是现下要取得金大力的信任,这半日的盈利只能先给出去。
匣子里装的银钱在旁人看来不算少,三四两的碎银和几贯铜钱,要是放在普通农家,就是大半年的花销。
可金大力却是嫌弃地撇嘴,怒道:“怎么就这么点。”
“舅舅,我这是小本买卖,不比金氏布庄,一年便有百两盈利。”盛锦水见状也不恼,慢悠悠地喝了口热茶。
反正现下着急的不是她,而是对方。
果然,没一会儿金大力就气急败坏地把手里的碎银砸回钱匣,不信道:“这铺子开张的时候阵仗不是大得很嘛,生意都做到高门去了,怎么可能只赚这么点。”
“看来这段时日舅舅对我很是关心,”盛锦水小小讽刺,随即道,“既然如此,您该知道来我佩芷轩的有中州的贵人,能被他们看上的香材怎么可能是普通货色。我也不瞒你,我的银钱都托人拿去州府采买香材了,这匣子里的就是我全副身家。”
这话说得真假掺半,金大力毕竟是个商人,也算有些见识,自然知晓上等香材的价格,就算普通些的也不是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的。
可匣子里的这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又怎么填补上千两的窟窿。
看他将信将疑,盛锦水垂眸,状似无知道:“与其在我这拿三瓜两枣,舅舅不如去族里看看。金家同气连枝,想来不会拒绝你的。”
就算她不提,金大力也早就想到了,甚至他刚得知黄县令离任时就去了族里。
可他的名声早臭了,何况族里也有消息灵通的,之前任他作威作福也不过是看在黄县令的面子上。如今黄县令走了,他便连族里的大门都没能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