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今天大概更不了了,明天二更~
185归一道主16
◎物外烟霞客,尘中求道人◎
收到好消息时,天子正在上书房检查几个儿子的功课,除却年长的三位皇子之外,几个小的都被他批得满头是包,直到心腹内侍前来私语几句,天子这才转怒为喜。
迎着一排儿子好奇的目光,天子也不隐瞒:“好,国师终于得空了,这是大好事!明日罢大朝会,朕要与国师一会。”
闻言,皇子们面色各异。
他们自然知道天子单方面封广安侯为“国师”且三番两次相请的事,而后者却一直在上清观闭门修行,连天子之请都不放在眼里。对此,皇子们心底各有各的计较。
由于长相肖父而最受宠爱的五皇子便忿忿然嘟囔了一句:“父皇诚心诚意、三请五拜,才得他一顾,广安侯好大的架子!”
然而,被他“打抱不平”的天子却不给面子地呵斥道:“够了!我大魏国师岂容小儿妄议!且不提仙凡之别,解氏三代为国捐躯,满门忠良,广安侯以束发之龄降东虏,平北疆,赫赫之功,足耀千秋!惜其淡泊名利,不曾与大军一起献俘京师,不然,朕必携文武百官,出城百里相迎。”
这样说着,他看向这个昔日最受宠的儿子的眼神里透出淡淡的失望。五皇子被天子的眼神一扫,顿时知道猜错了天子之心,本以为父皇心里总该有几分怨气,此间没有外人,他正好替父皇一抒心中之不满。
从前的他也是这么做的,因此“心直口快、孝顺贴心”的人设一直立得稳稳当当。今日虽然翻了车,但五皇子并不慌,说到底他不就是莽撞了一点吗?贴心孝顺人设不倒!五皇子立刻乖乖低头认错: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只惦记着父皇受了委屈,一时糊涂,竟是怠慢了功臣……”
天子今日格外眼明心亮,一眼就看出他的言不由衷。暗道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如此眼高于顶,心胸格局如此之小……他微微摇头,目光扫过沉稳有度的嫡长子,文质彬彬的次子,以及练武成痴、自从听闻广安侯事迹便将之奉为偶像的三子,挨个点了他们的名:“明日你们便随朕左右。”
……已经长成的三个儿子也是天子心中最有出息的儿子,虽说早在多年前便检测出没有修道资质,但当时下断言的是清源真人。现在不是出现了一个更加厉害的广安侯吗?万一广安侯会给出另一种结论呢?毕竟对方可是千载以来唯一的筑基修士。
至不济,前代上清观观主精通相面批命之术,没道理更加厉害的广安侯做不到。三子之中,但有一人得其垂青便是大好事。
天子将自己的想法隐藏在心底。
次日一早,他就带着三个儿子叩开上清观的门,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大魏国师”。
上清观深处的某间小院,微风徐徐,树荫成云,青衣少年坐在檐下,身后披散的乌发被风吹起,同色的眼眸低垂,一本摊开的道书放在他膝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他身上有一种平和与飘渺同时存在的气质。像是井中之月,第一感觉是触手可及,第二感觉却是遥不可及的高远神秘。
直到少年抬起头,唇角荡开一抹笑意,一切的印象都被这抹清风般的微笑冲淡了。
跟随引路的道童一路抵达目的地,无需任何介绍,父子四人第一眼就认出了少年的身份,并油然生出一种感觉:“是了,那位传说中的广安侯……就该是这样的!”
收到大朝会再次被取消的消息时,大魏群臣的反应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有点门路的都知道天子去了上清观,这回却没有人再道一声“荒唐”。
一来天子礼贤历来为人所推崇,广安侯解鸣蝉有功于国,再怎么礼敬都是应该的;
二来后者可是传说中能上天入地、呼风引雷的神仙人物,别说当今天子,他们这些人又有谁不想得到这位神仙人物的眷顾?
奈何对方一直待在上清观闭门谢客,许多人找不到正主,只能找右相府攀关系,若非解玉华与方明哲夫妻俩始终把持得住,又相逢这些日子早就被朝臣踏破了门槛,收到的种种珍宝堆起来足可媲美天子私库……
饶是如此,方明哲如今上朝可算是享受到了“人人都是朋友”的待遇,昔日的政敌一个比一个变脸快,每天下朝时不跑快点,就会遇上厚着脸皮想将儿子塞到广安侯门下拜师的请托,更有甚者居然还想嫁女。
更多的聪明人走起迂回路线,看上了尚未有婚约的方婉晴,试图与右相府结亲,用另一种方式与广安侯解鸣蝉搭上关系……
老父亲方明哲简直震怒。
他女儿这才多大,就被一帮臭不要脸的家伙看上了!不仅门都没有,窗户也没有!
一时间,这位炙手可热的右相大人除了必要的早朝时间都待在府里陪伴妻女,解玉华与方婉晴同样如此。只因她们在富人圈和姐妹圈所获得的待遇有过之而无不及。
唯一一个还算自由的便是中举后回书院继续读书备考会试的方湛。他在外求学期间从不以右相之子自居,故而少有人知道他的背景来历,最多只受到几个关系亲近的熟人的“骚扰”,日常的生活不曾被扰乱。
直到这一天,被取消的大朝会预示着天子的去向。再次被天子放鸽子的群臣非但没有不满,反而一个个都露出了期冀之色。
他们真的很期待天子与广安侯的会面,希望那位呼风引雷的神仙人物愿意接受大魏国师的身份,成为大魏最硬的靠山。要是愿意大开山门,广收门徒,那就更好了。他们必然要将自家最优秀的弟子送过去。
当然了,任何群体中都有少数派。也有一些至今都不相信广安侯事迹,怀疑他只是用一些戏法骗过了蛮夷,只是见识短浅的蛮夷和边关百姓大惊小怪被蒙蔽了而已。
在他们看来,广安侯的战功值得宣扬,神神叨叨的部分却不足以采信也不该宣扬。治国终究要靠脚踏实地而不是神鬼之事。
实话实说,越殊若是知道他们的想法,高低得给他们颁发“唯物主义战士”的光荣头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个修真之道真实存在的世界里,真正的唯物主义战士理应承认修行者与神鬼之术的存在才对。
只能说人很难理解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大抵这些死活不肯相信修行者存在的大臣就是如此。他们的心态并非完全不可取。至少,治国不靠神仙靠自己没什么毛病。
群臣怀着期待与忐忑度过了一整天,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晚上没睡觉或者梦见了什么,第二天几乎个个顶着黑眼圈上的朝。
他们没能在金銮殿上看到神交已久的广安侯解鸣蝉,只见到了容光焕发的天子。
当今天子年已不惑,由于日日勤发,鬓角早已生出白发,今日却给人年轻了十岁的错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热血奋斗之时。
他不容置疑地当朝颁布一系列新政,其中蕴含着此前闻所未闻的理念。包括但不限于对医学体系的革新,对百工之技的力捧,对民智的开发,对商业的重视……
“????????”
这一日,文武百官头顶不断敲出来的问号,连在一起足可围绕京城整整一圈。
懵逼过后,自然是百般阻拦。
士农工商,古来如此。下九流的医者、满身铜臭的商人、以及那些地里刨食的农人,什么时候能受到如此重视,甚至于隐隐有超越读书人的架势?这是倒反天罡!
若非天子在位十余年,早已积累足够的声望,就该有大臣不客气地直斥其昏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