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不带停歇的两人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目的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当地人称之为“梨山”。这个名字还与当地流传了数千年的一则传说有关。
据说此山曾遍植梨树,草木丰茂,某一日有仙人降临,化作凡人讨要梨子解渴。当地百姓有眼不识真仙,竟以木为兵,驱赶仙人。仙人恼怒之下,满山梨树一日之间凋零殆尽,从此数千年来皆是草木不生。
民间传说多半是假,但眼前这光秃秃的山峦却是真的。远远的,越殊与清源真人举目望去,都不禁大为讶异:“绝灵之地?”
若说其他地方的灵气只是稀薄,梨山的灵气却是彻底“归零”了。不仅如此,光秃秃的山体除了石头就是石头,放眼望去不见一丝青绿,这是什么生机断绝之地啊?!
一座毫无生机的石山,难怪周围人烟稀少得可怜,且历代朝廷都对这里不闻不问,以至于周边出没的净是些野人般的夷民。
实在是除了石头就是石头的地方毫无价值可言。既不能种田也不能打猎,一般人若不备足口粮,在这里待上几日就得饿死。
或许也正是如此,地图上的秘密才没有曝光吧?毕竟谁会闲着没事深入这座石山?
“闲着没事”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接下来该干什么就不用说了:按图索骥,进山!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好在两人脚程极快,不过一炷香功夫便来到了山脚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越殊怀中的令牌微微震动起来。他取出令牌,顿时感应到一股冥冥之间的吸力从某个方向传来,就像是磁铁的两端,吸引着令牌向那边飞去。
越殊招呼清源真人一声,便顺着感应的方向入了山,最终来到一堵光滑的石壁前。
石壁整体呈灰色,其上隐隐有白色的纹路,表面水一般光滑,透着玉石的温润。
眼看前进无路,令牌也不曾有提示,清源真人颇有几分茫然,转头却见越殊面上镇定自若,注视着石壁的眼神中隐有所悟。
“道友可是有什么发现?”
他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已经到了。”越殊果然有所发现,他定定注视着石壁,“传送阵就在眼前。”
“嗯?”清源真人愕然一瞬反应过来,目光顿时也牢牢粘在了光滑的石壁上,此时他才注意到石壁上不明显的白色花纹,不禁吃惊非常,“……总不会这就是阵纹罢?”
这怎么看都像是天然的花纹啊!
越殊却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话。
“阵禁之道,我也略懂一二,可以肯定这绝非天然花纹,而是阵法的一部分。”
这样说着,他伸手轻轻抚摸上去,叹道:“布阵向来需要灵材,此阵以山为基,契合天地,近乎天然,真乃大师手笔。”
一缕法力顺着越殊指间注入山壁,白色的纹路悄悄亮起,一道又一道,光滑如镜的山壁顿时开始荡起水波般的涟漪,隐隐约约似乎要形成漩涡,通往另一个世界。
清源真人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这一刻他心中甚至开始纠结是留下还是前往沧海界。对道的追求促使他前往更广阔的天地,理智却告诉他,论天赋论潜力,他的道途并不长远,留下来依旧是尊贵的上清观观主,去沧海界连安危都成问题。
清源真人心中还在天人交战,若隐若现的漩涡却蓦然消失,明亮的阵纹也黯淡下去,重归平静的石壁直接帮他作出了选择。他不由脱口而出:“这是怎么了?”
“激活阵法的能量不足,我也就点到为止,不再尝试,免得贸然浪费了积累。”
“能量不足?”
“这可是跨界传送阵,需要消耗的能量可想而知。”越殊耐心解释道,“此界灵气稀薄,当初布下此阵的高手夺天地之灵机,将一山之生机灵气尽锁于此阵之中,故而太虚宗弟子才能往来无忌,可生机灵气总有耗尽之时。按理来说,有损耗有补充才是正理,可惜此阵千载无有补充,如今仅存的能量已经不足以再启动一次了……”
他倒是还有一些灵石,但不用试都知道是杯水车薪。不过越殊并不慌,能用来驱使阵法的能量又不是只有生机与灵气……
清源真人可不知道越殊的想法,他大为懊恼地“啊”了一声:“如此说来,另外那两处也不用去看了,多半也是用不了的。”
“生机灵气,生机灵气……”反复念了两遍,他沉吟道,“没有灵气,莫不是要拿生机来补?这却是有几分像是祭祀了!”
当然了,他口中的祭祀可不像东虏那么野蛮,直接拿人祭,牲畜不也可以用吗?
“短时间内,若要进行大规模的祭祀,只有请天子出手。”不然哪怕是上清观,也没有渠道一口气搞来那么多的牲畜,更没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将之运到这座深山。
思路清晰的清源真人捬掌道:“说来国主尊道友为国师,几次三分请见,着实颇有诚意。我知道友立志追求大道,可亲眷终究以大魏为家,何不与国主行个方便?”
“大魏国主吗?”越殊沉吟一声,“此番事了,的确可以抽空见一见那位国主。”
越殊生出想见国主的想法,倒不是一时兴起,这个念头他早已有之。
一来托这位国主不遗余力的宣扬与追捧,越殊回京这一路上声望的涨势就没停过。
固然主要原因是他自身干了一番大事。但在这个普通百姓只能关心自家一亩三分地的时代,没有朝廷的舆论宣传,大部分地区的百姓哪里知道“解鸣蝉”是什么人啊?
可以说身为天子的郁漳实实在在助攻越殊多赚了一波声望,为他节省了大量时间。
二来对方的行事并不惹越殊反感。
尽管未经越殊同意就单方面给越殊盖了一顶“大魏国师”的帽子,但这位国主很有自知之明。
换做某些不自知的蠢货,或许会以为广安侯府历代为魏臣,现任广安侯同样如此,哪怕他有一点异于常人的本事,依旧要忠君报国,更别说他才多大年纪,本事再高也要拜倒在皇权和大义之下;
郁漳则不然,他对彼此的关系有清醒的认知,并不以君王对待臣子的身份对待越殊,越殊回京数日,不曾接到来自天子的圣旨,只收到了对方递往上清观的拜帖。
此外,尽管三番两次被越殊推拒,但他依旧耐心十足,没有动怒,也没有打扰解玉华一家——换作某些精通权谋的帝王,或许就会把接触广安侯的任务颁布给右相,后者身为臣子岂能不尽心尽力促成此事?
郁漳却清楚这是一种变相的“绑架”。即便广安侯看在姑姑和姑父的面子上应下,内心深处对他这个天子的想法就不得而知。
所以,他没有耍什么花招或者自作聪明地玩弄权谋,只是耐心地一次次递上拜帖。
此前越殊全部心思都放在梳理上清观祖师遗物,寻找通往沧海界的传送阵之上。如今传送阵暂时无法启动,想办法充能需要一定时间,他终于有空理会诚意十足的大魏国主。正好他也有些事需要对方去做。
于是,前几次拜见得到的答复不是广安侯闭关就是出游的大魏天子郁漳,终于等来了期盼中的好消息:广安侯出游归来,愿与君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