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震惊得不行。
心里既想向陈彧告密,又怵言漱礼这人怵得要死,不清楚他对李絮究竟是个什么程度,怕自己跟陈彧都讨不着好。
这么思来想去,还是挑了一张拍得模糊的背影给陈彧发了过去,并苦口婆心劝哥们:别几把犯颓了,赶紧甩了这一脚踏两船的便宜贱。货吧!收拾收拾出来玩儿,多漂亮多嫩的都任挑,过去的就当挨了个教训,以后别整什么深情纯爱忘不掉那套!
陈彧消息显示已读,电话追过来,恶声恶气问他那个男人是谁。
顾维哪敢坦白,只含含糊糊说不认识。
他虽是彻头彻尾的混账,对兄弟倒还剩几分仗义,怕陈彧当真查到言漱礼头上去了。就迭声劝他好聚好散,别为难人家穷姑娘了,外面什么极品都有,再难受飞岛上玩几天也就过去了。
陈彧没理他,径自挂了电话。
顾维怀里搂着个金发碧眼的妞,在飞机上唉声叹气。
晏明生嫌他吵,冷冷瞟他一眼。
顾维这被黄。赌。毒荼毒已久的二世祖脑子,也是半点藏不住事。别人问都没问,他就一股脑全跟自家表哥坦白了。
于是晏明生当场就卖人情,跟言漱礼同步了消息。
“……”李絮听得五味杂陈,无端端有些庆幸自己打了这通电话,“我刚刚没告诉你,你怎么也不问?”
“你不说就代表你不想说。”言漱礼轻描淡写,“逼你做什么。反正我会处理。”
“…我只是忘了。”李絮欲盖弥彰地狡辩,又有些担心,“会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
“不会。”言漱礼平稳得无波无澜,关注点甚至不在这件事上,“你换了号码?”
“嗯。”李絮点点头,都没留意他看不见,“之前的号码用好久了,嫌换了麻烦,结果不换更麻烦。”
“不换也没事。”言漱礼说,“他不会再打给你。”
李絮不知怎的有些不安,“Leon,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线路那边响起纸张割破空气的声响,言漱礼态度淡漠,“之前你总是坚持要自己解决。我尊重你的意愿。这次我也是当事人,且事先征得了你的同意,那就按我的方式,稍微警告一下。”
…最好是“稍微”。
“还有个问题。”李絮手指轻轻揪住清香的柠檬叶,酝酿少时,才终于问出口,“富邑前段时间出事,陈志诚被人做局,陈彧被他爷爷丢去新加坡……这几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不怪她怀疑。
毕竟桩桩件件接连发生,相关新闻还时不时能发现普德控股参与的踪迹,时机实在太巧。
“富邑隐患太多,暴雷是迟早的事。”言漱礼简明扼要,没有否认,“我外婆去世以后,老爷子就一直有意敲打,不想再同陈家这门亲戚来往过密。很多事原本就在计划内,我顺势而为,让富邑换个更有能力的继承人罢了。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比她还要欲盖弥彰。
相处久了以后,即便言漱礼不愿表露出什么情绪,谈吐仍是那副倨傲漠然的语气。李絮却有了长足进步,已经能隐隐约约分辨出其中不同。
她没有作声。
言漱礼默了默,不冷不热道,“觉得我做得过分?”
李絮又忘了他看不见,迟疑地摇了摇头。
李絮对自我的审视与评价,其实异常准确。
或许是因为曾经收到的善意比较少,所以格外珍重。她就是那种别人赠过她一瓢饮,她就会感念许久的人。尽管那个赠水的人后来又伤害了她。
很多东西没有人教过她。
她的天赋也很差。
所以她对“爱”一知半解,对“报复”也似懂非懂。
“我只是觉得,陈彧在我这里犯的错,罪不至此。Leon,你没必要为了我,额外去为难他。”
这回,轮到言漱礼没有吭声。
李絮心下百转千回,似被一双手反复揉搓着,讲不出更多。惟有抿了抿唇环,不再提这事,硬生生转过话锋,告诉他Vanessa又在笃笃敲门,自己真的要去学校了。等到吃晚餐的时候,她会再给他拍佛罗伦萨今日的晚霞。
言漱礼顺着她,冷声冷气说了好。却又不挂电话。很有几分突兀与生疏地向她报备行程,说自己今晚会出席一场慈善晚宴,没什么重要人物参加,随时都可以接电话。
李絮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倘若没有重要人物在场,以他的身份和性格,怎么会去参加什么无聊晚宴。
不过也没揭穿就是了。
只微微折起梨涡,很轻,又很温柔地,跟小猫咪说了“Ciaociao”。
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周。
期间没有换回原本的意大利号码,所以也就不得而知,陈彧究竟有没有坚持不懈地给她打电话。
这日从学校图书馆出来,李絮顺路去了趟超市,挑了几瓶莫斯卡托和威士忌,给家里空出来的酒柜补货。
转过郁郁葱葱的橘子树,推开庭院的门,发现Francesco又在底下坐着,面前摆着一个国际象棋棋盘,对面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
李絮猛地顿住脚步。
“Chiara!!”Francesco异常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并极力赞美,“你男朋友真是个天才!比我们俱乐部的人厉害多了!”
“Leon?”李絮无视好友,惊讶看向毫无预警突然出现的言漱礼,“你怎么来了?”
言漱礼直接将死Francesco的王,宣告棋局结束,得到Francesco兴奋又遗憾的欢呼。随后才慢条斯理走过来,拎过李絮手中的购物袋。打开一瞧,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酒,又淡淡乜了李絮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