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节楼梯,仿佛走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最后在浴室结束。
又在浴室开始。
浴缸里的水溅了满地,水雾朦胧,江稚趴在边缘,有气无力地想着,如果换作在斯京的家里,早就触发烟雾报警器了,没多久消防就会上门……
洗完躺在床上,可谓筋疲力尽。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她想起某件非常重要的事,踢了踢旁边的男人,咕哝了句什么,没等他回应,偏头就睡着了。
程与淮照她说的,下了楼,将散落在客厅和楼梯上的衣物捡起,一件不落。
再重新回房,躺到她身边,亲了亲她微张的红唇:“晚安,好梦。”
他目光定定地锁着她恬静的睡颜,仿佛能看到天荒地老。
已是深夜,心情极好,睡意尚浅。
程与淮划开手机,高调地在朋友圈发了结婚证照片。
这是申请账号以来发的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动态。
此举无异于惊雷炸响,夜猫子们集体沸腾了,奔走相告,点赞数立时飙升,评论区队列整齐,一溜儿的“恭喜恭喜,新婚快乐!”
平日里冷清的私人聊天群也热闹非凡,恭喜的,调侃的,打听八卦的……
程与淮一律没回复,只不停地往群里发红包。
***
春信已至,万物复苏。
转眼间就到了程晋远的忌日。
澄园上下笼罩在一片肃穆氛围中。
偶然间,江稚听到佣人们私底下议论,说程晋远当年意外离世另有隐情,是被他亲生儿子,也就是程家现任家主害死的。
尽管各院管家发话严禁手底下人讨论主家私事,可谣言还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甚嚣尘土。
祭祀一结束,江稚就找上了程明朗。
“你听说那个谣言了吗?”
程明朗苦恼地点头,其实他小时候就有听说过,后来随着二伯母到澳洲定居,渐渐地就没人再提了,如今她回到澄园,谣言又变本加厉卷土重来,用脚想都知道是她在背后搞鬼。
“那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江稚又问。
这几天程与淮看似不受影响,但她能感觉得出来他的反常,像是在隐忍些什么。
午夜梦回,总会被他紧抱住,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如果是谣言,为什么全家没一个人出来澄清?
太不符合常理了。
程明朗唉声叹气:“不清楚。”
二伯父离世时他还小,长辈们又对此事捂得紧,滴水不漏。
江稚忽然想到了另一个突破口:“舒宇。”
程明朗:“对哦!他和二伯母是姑侄,关系亲近,说不定还真能知道些什么。”
“我们赶紧去找他!”
舒宇并不难找,在会所包间里喝得醉醺醺,看到他们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艺晗姐自从知道那定情信物和玫瑰花是他在姑姑授意下假借表哥名义送给她的,而她从始至终只是姑姑手中的一枚棋子后,就和他绝交了。
他便整日借酒浇愁,一醉方休。
程明朗直入主题,问起当年的事。
舒宇没骨头似地瘫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嗤笑了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江稚和程明朗交换了个眼神,看来有戏了。
“听说你被家里停了银行卡,也许我能够帮你。”江稚对症下药,“你应该很清楚,那不过是我老公一句话的事。”
闻言,舒宇缓缓坐直了身,快速盘算,这笔买卖怎么都不亏。
当年那件事说不上复杂,虽说家里人都避而不谈,俨然成了某种忌讳,但姑姑经常提起,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当晚姑姑带着表哥回娘家陪父母吃饭,姑父在外地出差,本来赶不及回来为表哥庆生的,可表哥年少不懂事,硬是哭着闹着打电话让他务必回来。
姑父不忍心让他失望,只得连夜启程,没想到归途中某高速路段因连日久雨坍塌,车辆坠毁,姑父也当场身亡……
要不是那通催命符般的电话,姑父也不至于落得这种结局。
丧夫之痛更是活生生地剥去了姑姑大半条命,而程家人全都护着表哥,最终逼得她只能孤零零远走异国。
她怎么能不恨?
听完内情后,江稚心底涩得发苦,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