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和理解范围。
出身显赫,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掌管偌大集团和家族,是多少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能够得到他的爱意已经是奢想,江稚何德何能,竟让他……卑微至此。
章艺晗眼底渐渐蓄了泪,立在斜前方的男人映入其中,变得模糊不清,又是那样地陌生。
她喜欢了他十多年,此刻才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他。
程与淮耐性告罄,再次下了逐客令。
章艺晗实在不甘心极了,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
妈妈临终前,用尽全力紧握着她的手,反复叮嘱:“你以后唯一的出路就是嫁给程与淮,任何人都不敢再欺负你。”
妈妈尸骨未寒,父亲的私生子们就堂而皇之地进入家门,鸠占鹊巢,作威作福。
如今家产和公司都被他们占了去,那些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而向来最疼爱她的奶奶却视而不见,甚至默许。
又想到,舒伯母临走前对她说的那句:
“艺晗,不要再让我失望。”
错过这次,她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了。
穷途末路,别无选择,只能破罐子破摔豁出去。
章艺晗颤抖着手指,开始解衣服的扣子。
只要能达到目的,廉耻算什么,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程与淮立刻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声音冷冰得没有半点温度:“章小姐,请你自重。”
“程章两家强强联合,我和你才是真正地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这也是程伯父在九泉之下乐见其成的。”
章艺晗做出最大退让,委曲求全道,“我不介意你喜欢江稚,也不介意你们以后在一起。”
像他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注定不会只为一个女人停留,就算没有江稚,也会有张稚陈稚李稚……
她可以不要他的喜欢,不要他的爱情,但是她一定要当上程太太!
章艺晗解开了外套,还想扑过去,谁知扑了个空,把餐桌都撞歪了。
程与淮攥紧手,指节泛白,青筋毕露,已然隐忍克制到了极限。
“滚。”
印象中,他虽性情疏淡,但待人接物向来绅士有礼,章艺晗何曾见过他这般风度涵养尽失,甚至带着阴鸷戾气的样子,不禁吓得打了个冷颤。
然后如梦初醒般,掩面痛哭,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章艺晗走后,物业管家收到通知,马上带人过来换了锁,再三道歉,是二夫人亲自带人过来的,她用钥匙开的门,谁能想到……
程与淮并未迁怒,也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他离开了。
屋内恢复安静。
程与淮烦躁地扯了扯衣领,打开冰箱,冷藏区摆的大部分是她之前买的饮料,可乐雪碧,葡萄汁白桃汁……
他在冰箱前站了片刻,才从角落拿出一瓶纯净水,就着吃了粒止痛药。
又走到门外,重新设置门锁密码,指尖按出六位数字——
991222
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密码,但这次,是她的生日。
这样她回来了,不会被拒之门外。
如果她还会回来的话。
心气久久难以平息,程与淮捞起车钥匙,打算回趟澄园找始作俑者。
不料刚踏入晴苑,就被冷管家告知:“二夫人回娘家去了,还会住上一段时间陪伴父母。”
她不就是料准了他不会去舒家兴师问罪,搅扰年迈的外公外婆么。
冷风一吹,那种难以抑制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程与淮转身往回走,拐过弯后,撞见程明朗迎面走近,怀里还抱着腼腼。
程明朗举起一只猫爪,笑着和他打招呼:“哥。”
腼腼也仰起脑袋,别别扭扭地“喵”了声。
程与淮平淡地点点头。
“哥,听说你和稚稚……提前结束了?”
程与淮没有回应,她连这件事都跟程明朗说了,看来他们之间的交情比他以为的还要深。
腼腼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程明朗轻抚着它,似是不经意地说起:“我已经拿到海关签发的《动物卫生证书》,过两天就带腼腼回斯京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稚稚,她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
程明朗的嘴巴还在不停地动,可程与淮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忽然之间觉得一切都没劲透顶,万念俱灰,莫过如此。
回程是忠叔开的车,他失魂落魄地到了家,一路上心绪都被那句“她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占据。
等意识恢复时,人已经躺在主卧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