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抚了抚小腹,“一切都好,你别担心成这样。”
李修远显然还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他目光在顾笙脸上逡巡,充满了不放心。
但当他看到夫郎眉宇间确实透出几分倦怠之色时,那些追问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明日!明日他就亲自去医馆,找那位诊脉的大夫问个清楚明白!
张良他知道是哪位大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一些,又小心翼翼地扶着顾笙起身:“夜深了,该歇息了。”
“你如今身子不同,万万不能熬夜。”他几乎是半抱着将顾笙护送到床边。
顾笙躺在柔软的枕上,看着烛光下李修远依旧紧绷的侧脸,既感动又有些好笑:“相公,你太紧张了,放轻松一些。”
“我很好,孩子也很好。”
李修远闻言,目光却更显凝重,眉头紧锁,显然根本没把“放松”二字听进去。
他坐在床边,忧心忡忡地开口,思绪跳跃得飞快:“那……那铺子的生意怎么办?”
“油烟重,人来人往又杂乱,万一磕着碰着……要不转出去?”
“或者……写信让娘或者小倩过来帮你?”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对,家里有个人照顾你我才放心!”
“啊?”顾笙这次是真的哭笑不得了。
这位初为人父的相公,这反应简直比他这个真正有孕的人还要夸张十倍!
他伸出手,轻轻拉住李修远微凉的手指,示意他躺下。
李修远立刻顺从地褪了外袍,躺到他身侧,小心翼翼地将他圈进怀里。
顾笙依偎在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渐渐安抚了那份激动。
这才柔声分析道:“川州府那边,娘和小倩也各有各的忙碌。”
“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何必再折腾她们来回奔波?”
“等她们接到信再赶来京都,怕都到七八月份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现在的营生……我不想转出去。”
生意刚有起色,是他们在京都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想着,让良子先接手主理,再给他雇个踏实能干的帮手。”
“我呢,就每天去铺子里看看,理理账目,动动嘴皮子指挥一下。”
“那些烤炸、搬搬抬抬的力气活,我保证一根手指都不沾,可好?”
李修远沉默着,眉头依然没有舒展,显然在激烈地权衡利弊。
顾笙也不催促,只是将他的手拉到自己小腹上轻轻覆着,感受着那份奇妙的连接。
过了许久,李修远才长长叹了口气,终于做出了让步。
但语气不容置疑:“铺子的事……就依你。”
“但家里必须雇个可靠的婆子,专门负责洗衣做饭洒扫,这些琐事你一概不许再碰。”
“好。”顾笙立刻应下,唇角扬起满足的笑意。
他明白,这已是李修远在极度担忧下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若连这个都不答应,只怕他明日去书院上课都心神不宁,无法安心温书。
八月份就是考试了,他苦读多年,成败在此一举,顾笙绝不愿因自己和家里的事分了他的心神。
当然,这份初临人世的巨大惊喜(小家伙)除外。
烛光摇曳,李修远将怀中的夫郎圈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
掌心下是顾笙温软的小腹,隔着薄薄的寝衣传来熨帖的暖意。
一种巨大而沉甸甸的幸福感,混杂着难以置信的虚幻感,沉甸甸地落在他心头。
阿笙……他的阿笙,肚子里正怀着他的孩子!
他们血脉的延续,正在这里悄然生长。
这感觉如此奇妙,让他的指尖都因这份认知而微微发麻。
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掌心下的那片温热与平静,仿佛这样就能捕捉到那个“绿豆大”的小生命最细微的脉动。
“明日我就给家里写信,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顾笙笑道:“好。”
自从确认了喜脉后,顾笙起初倒还安稳,只是偶感疲乏嗜睡。
可不知是那安胎药彻底固了胎气,还是腹中孩儿到了日子开始彰显存在。
约莫一月有余的光景,顾笙的害喜之症骤然汹涌起来,比之前猛烈了十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