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迈过门槛,抬眼就看见自家哥哥正立在庭院中,她此时伤心欲绝,气怒交加,甫一瞧见就扑了过去,呜咽大哭。
“哥哥……”
慕容韫玉一把抱住她。而后目光复杂的看向萧远峥,二人四目相接,慕容韫玉微点了下头,萧远峥垂下了眼。
“我们走,再也不回来了。”
说着话,慕容韫玉抱起慕容鸾音就大步而去。
厅上,萧远峥抬眼目送,直至看不见他们了,一低头就吐出一口血来。可他心中却在想,我怎么可能不见你呢,可见你的梦是假的,你冤枉我,阿音妹妹。
主子主母吵架,仆婢人等都避的远远的,不敢看不敢听。洛淑仪趁隙,悄悄的走到萧远峥身畔,瞥一眼地上的血倒吸一口凉气,忙忙的提起茶壶倒出一杯茶来,艳丽的红指甲不经意的往茶水里浸了浸,就操着小心翼翼又温柔的嗓音开口道:“隐隐听见你们吵架,我就走来瞧瞧,谁知你竟吐血了,究竟是为了……啊——”
萧远峥蓦地打掉洛淑仪手里的茶杯,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捏住她的手掌,冷冷道:“你以为我心神失守了是吗?洛雄才约见你,原来是让你给我下毒。”
洛淑仪眼珠凸起,浑身颤抖,“没、没有,你冤枉我了。”
萧远峥将洛淑仪推倒在地,重新倒出一杯茶水来,捏着她艳丽厚实的指甲在茶水里搅了搅,随即捏开她的嘴就灌了进去。
“到了这个时候,我不耐烦听你的狡辩,你这指甲上到底涂了什么东西你自己慢慢品尝。”
洛淑仪被迫喝下茶水后,满眼都是惊恐,开始拼命抠自己嗓子眼,连声咳嗽、呕吐。
萧远峥见状,心中只剩对她的厌恶,当即唤人进来把她拖拽了出去。
却说慕容鸾音,被慕容韫玉抱上马车后,靠在自家哥哥怀里一边流泪一边倾诉羞愤与委屈,“他竟说我离不开他,可笑,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他以为他是什么,还说我口口声声和离是为了博取他的关注,放屁!我早就想和离,此番正合我意!”
慕容韫玉轻抚她的脊背,安慰道:“合你心意便好,以后你们不会再见了。”
彼时,马车正经过繁华的街市,人群忽的出现了骚动,一个头戴四方巾的书生忽的冲向屠户的肉摊子,抓起生肉就大口啃食起来,引得旁边本想买肉的抱娃妇人失声大叫。
她一叫,吓得她怀里的婴孩哭啼起来,正在吃生肉的书生蓦地抬起一双赤红的眼来,张着两手就向她怀里抓去。
妇人惊恐,抱着孩子就跑,边跑边喊救命。
车内,慕容鸾音听到慕容韫玉说“你们不会再见了”,忽觉这话可疑,此时又听见车外尖利的求救声,人群骚乱的嘈杂声,立时就要去掀帘子。
慕容韫玉一把压下她的手,将她箍在怀里,另外一只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湿润的帕子,迅雷不及掩耳就捂住了她的嘴。
慕容鸾音蓦地睁大眼,揪着他的衣领剧烈挣扎。
慕容韫玉狠着心把她死死按在怀里,低声道:“哥哥不会害你,睡一觉吧。”
这边厢慕容韫玉按计划,带着全家逃出京城。那边厢,萧远峥穿戴好官袍,踏入宫门之后,萧远峰亦遵从萧远峥的命令,遣散众仆,带着萧家众人,轻车简从,逃了。偌大国公府,只剩下黑伯守着萧长生,以及被关在绛仙阁的洛淑仪。
彼时,京城各大城门口,有马车车队行驶而出,络绎不绝。京城之外的官道上,萧远峰的车队赶上了慕容家的车队,两家一前一后,相互照应。
不知不觉,日暮将至,两家商议,便在郊野驻扎下来,升起篝火,埋锅造饭。
慕容家这边,粳米粥一熬好,慕容韫玉就盛成一碗来走向一辆锦绸璎珞车。
在车旁里守着的冬青就赶忙迎上来低声道:“大爷,我们姑娘怎么还没醒?”
慕容韫玉心想,自己只在帕子上抹了一点迷药,论理该醒了才是。
想到此处,将粳米粥塞到冬青手里,连忙登上马车查看,却见躺在被褥里的慕容鸾音,双目紧闭,却泪流不止。
她已经很久没做梦了,可这一次她清晰的知道自己穿进了梦境中,像一个看客一样看着在静园里发生的一切。
当年萧长生为了锻炼萧远峥的武技,在地下建造了一座斗兽场,入口在假山洞内,彼时,观棋正守着山洞口,坐在石墩子上垂泪。
忽的,南柯脸色惨白的跑了来,带着哭腔道:“冬青、冬青发疯,偏要硬闯,撞到阎大忠的刀上,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死了好,早死早解脱。一旦国公爷撑不住,咱们府上也是要沦陷的,咱们都得死。”
南柯听了不再言语,蹲在观棋脚边小声哭道:“国公爷怎么样了?”
“鹤顶红也快压制不住了。”
“观棋,上回表姑娘来说,皇帝老爷和满朝大臣都在吃人,只要吃了人肉,就不会痛苦,还能越来越年轻,咱们国公爷何苦呢。”
观棋一脚将南柯踹翻,咬牙切齿道:“蠢货,那些大人吃的是什么人,是你我!”
这时,洞内传来了低沉浑厚的钟声,观棋南柯连忙各自擦干净脸上的泪,前后脚走了进去。
地下,曾经关着老虎的笼子都空了,只其中一个笼子特别,铁链层层加固,牢牢固定在地上,旁边放着一只铜钟。
一只骨瘦如柴的手从铁链缝隙中伸出,正握着铜锤,有气无力的敲打铜钟。
观棋连忙上前,掏出钥匙来,先是把挂在锁链上的三把大锁
打开,而后将缠在门上的锁链一圈一圈的解下来。
一个头发干枯雪白,瘦削孱弱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当魂体状态的慕容鸾音看到这一幕,惊在那里,泪水滚滚而下,她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脸,却被一层透明水幕挡着,无论她怎么拍打、撞击,都穿不过去,她只能那么看着一切发生。
“今日她的病情如何?”
南柯正要如实禀报,观棋连忙拦在前头,挤出一个笑来,“还是老样子。若是夫人能想开些,慢慢的就调养好了。”
南柯一听就把头垂的低低的,屏息凝神不敢插言。
萧远峥咳嗽了两声,将涌上喉咙的血水咽下,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流星霓生一同奔了进来,离着远远的就一起双膝跪地,泪流满面。
观棋心道不好,连忙呵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