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顺着发丝一直淌进领口,肢体早就因失温变得麻木。雨水太大,她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逐渐使不上劲。
接着耳边炸开Linda的惊呼声,“棠棠,你的腿什么时候受伤的!怎么还流了这么多血!”
恍惚中,她似乎还听到远处传来坍塌的闷响,头顶废墟的泥土随着铁锹受力,像雪崩一样簌簌落下。
有手电筒的微光从缝隙中漏进来,细得如同穿过针眼的丝线,却在黑暗中刺目得让人想落泪。
在闭上眼睛之前,她仿佛看见闻鹤之从天而降,突兀地出现在废墟上方。
自此,天光大亮。
第62章62“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地震的前三天,国家启动警力应急救灾,无数灾民获救,于地底重见光明。
闻洲集团积极响应抗震救灾政策,话事人闻鹤之捐赠7。6亿私人资产一事更是将这场抗震救灾运动推上全民热潮。无数国内外企业家及网红明星都纷纷跟随捐款送物资,为救灾事业再添新力。
直升机“嗡嗡嗡”地盘旋在废墟上空,沈棠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在第三天下午。
意识随着心电监护的“滴滴”声逐渐清晰,疼痛是第一感知力。
身体像是被灌满了沉重的水泥,呼吸道干涩的连轻轻吸气都会引起轻微刺痛,左腿伤口已经包扎完好,只是被牵引着动弹不了。
迷迷糊糊间,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了她的额头,轻柔地拨了拨被汗湿的碎发。
哑声问:“醒了?”
沈棠艰难地向着声源处转动脖子,朦胧的光线点点汇聚,眼前人轮廓也逐渐变得清晰立体,映出来闻鹤之的脸。
原本干涩的眼眶泛起一阵酸涩,她临昏迷前看到的闻鹤之,并不是幻觉。
明明相隔万里,他就这样毫无预兆,从天而降至她的身边。
他的面色不大好,下巴上冒出些许胡青,身上的黑色冲锋衣因为长途跋涉而沾上泥水,金丝镜片后青黑的眼底是藏不住的浓长困倦。
“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想喝水?”闻鹤之敛着眼皮温柔地看着她。
憔悴、落寞。
与往日温雅从容的模样相差太多,沈棠却觉得这样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深沉迷人。
沈棠摇摇头,都不是。
她只是在想,京北离南市将近万里,他是怎么知道她在震区,又是怎么能赶到……
像是读懂了她的意思,闻鹤之温声解释:“会议提前结束,张姨说你在南市,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至于又怎么找到她的,闻鹤之没有说。
沈棠扯了扯干涩的唇瓣,喉间像是裹了层砂砾,“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闻鹤之答的很精确,又像是看穿她的担忧,轻声解释:“医生说你昏迷只是腿部伤口发炎感染引起的高烧,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只需要再挂一周的消炎水。”
“不会有后遗症的,别怕。”
闻鹤之拿起一根棉签,沾满温水,一点点细致地擦过她长时间缺水而干涸的唇瓣。
这样照顾人的活儿,他干的得心应手,仿佛曾重复过无数遍一般。
水珠顺着唇瓣洇入口腔,极大地缓解了喉间的不适感。
沈棠视线落到他眼下的乌青上,没忍住问:“这两天你一直没合眼吗?”
答案很明显。
闻鹤之:“嗯,你没醒我不放心。”
持着棉签的修长指骨动作未停,手背上的青筋在用力时微微凸起,腕骨劲瘦,充满克制的力量感。
那块贵的要死的百达翡丽手表被随意搁置在床柜边,腕骨上那道陈年旧疤不遮不掩,皮肉外翻,像是被火烫烧过一般。
沈棠盯着那块疤,耳边是张姨曾经说过的话。
“十年前醒春园大火,闻祈和沈家两位千金都困在里面,无人敢靠近。最后还是不到17岁的闻先生用水浸湿了被子,冲进火场救人。”
之前沈棠还只是猜测,可现在看着闻鹤之手上的这道疤,与她无数个轮回梦魇中闪过的场景重叠,火场中烧焦的横梁倒塌,“砰”地一声砸在白衣少年的左手手腕上。
——和闻鹤之的位置如出一辙。
沈棠心里已经有了七八成定数,但闻鹤之从未亲自提起过。
就在她斟酌着该如何合理又不显刻意地引出这个话题时,病房的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我来探望病人,为什么不可以进去”一道苍老但是很有威严的女声从门外响起。
黑衣保镖只是奉命办事:“抱歉,我家先生吩咐除了医护人员任何人都不可以进这间房。”
沈棠思绪被打断,视线从闻鹤之手腕伤疤上离开,“这是怎么了?”
刚攒起的暧昧氛围被打断,闻鹤之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
起初他为了给沈棠一个安静的修养环境,在病房外设置了安保,同时谢绝一切探视和采访。
门口那道苍老的女声再次响起:“你家太太曾经是我的学生,不信你进去问问。”
老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沈棠想起来举办寻亲节目时,曾电话联系过暖星福利院已退休的老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