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庭腰间挂着个粉白相间的荷包,说是相间其实大半都是白色,看起来像是哪位绣娘没有绣好,只绣了半面。
依稀瞧得出是朵开得极其茂盛的海棠花。
李晔余光扫过去,循循开口:“不瞒裴兄,今夜李某擅自前来,其实是还有件紧要之事欲告知兄长。”
“前几日宫中传来消息,宫里的昭仪娘娘同陛下起了争执,似乎落了泪。”
听到这儿,裴庭眼睛里终于燃起了几分光亮。
他们起了争执,他们吵架了,她为何同她吵,又是为何落泪,裴庭不知道其中缘由,心脏却不可抑制因此紧锣密鼓跳动起来。
想到心中那个可能的猜测,裴庭双手便遏制不住的发颤。
是了,眼下这传言传的到处都是,皇宫里也一定上上下下早就传了个便,他们都听说的事,又怎有可能传不进她耳内。
她定是想起了什么,才会……
裴庭掐紧手心,却是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他很清楚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惜皇命难违,只要一日在,就终少不得日复一日就此下去。”
喃喃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似给裴庭提了个醒。
是啊,只要陛下一直在,他们就永远也不可能重聚,绝无可能重新在一起。
当初如果不是他,他们裴府又岂会被众人唾弃,他又岂同自己的妻子分离。
不可避免想到这一点,裴庭眸中明暗不明。
“此去数日李某身边正缺一人,不知裴兄是否愿意同行。”
幽幽一语飘过耳,裴庭微微低头,便看见了那个坠在腰间的香囊。
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大可以翻身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至于其他的,她会理解的,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
皇宫某处,绿荫遮顶的宫殿内,看见出现在此的澜嫔,昭韵宜略微有些惊讶。
“臣妾参见昭仪娘娘。”
她踏进殿内,瞧着澜嫔笑意盈盈冲她行了一礼。
“你不是……”被禁足了。
“是啊,这不今天刚被放出来,闷的无聊,这不一出来,我就立刻来找你了。”
桌面上摆了壶花茶还有几碟子点心,澜嫔气色红润,怎么看都不像受过处罚的模样。
果真如下人们所说,陛下没有罚她,只是罚她禁了足。
“抱歉。”
如果不是因为她,她也不会受到连累。
澜嫔放下手中的茶,倏然移开眼,笑着道:“有什么歉可道的,我又没怎么样,还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儿和你喝茶。”
“别说我了,最近发生好多事,我好奇的很,看在咱们好几日没见面的份儿上,现在能否让我问问你?”
昭韵宜笑了,道:“当然。”
下一刻,澜嫔的声音响起来,她唇边的笑意倏然顿了下。
“当初你为何要离开,难不成你真想回去?”
“没有。”昭韵宜声音平静。
“没有?”澜嫔重复着道,很是疑惑:“那你到底为何要走……你对他尚存了些余情?”
沉默半晌,澜嫔慢悠悠道。
这个他指的是谁,她们心知肚明。
昭韵宜没有犹豫,摇头否决:“并非如此,我们之间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从未……”不知想到什么,澜嫔恍然大悟:“这样啊——也是,那样的懦夫,他配不上你。”
连妻子都可以拱手相让,这样的人怎会又会值得谁去留念。
澜嫔勾了勾唇角,瞧着地面婆娑晃荡的数影,支着下巴,又抿了口手旁的茶:“你不喜欢他,便是,喜欢陛下,不说也没关系,我都懂的。”
澜嫔悠悠接上后半句,瞧着昭韵宜躲闪的视线,自言自语道:“我听说那位裴夫人最近正给他四处相看呢,真是不肯消停,罢了,罢了,随他们在外面怎么闹,反正扰不进宫里来。”
和澜嫔相处多日,昭韵宜知道她问这些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她所想似乎并不在这处。
“今日出来我倒是还听说了件事,听闻陛下正命人修整凤仪宫。”
昭韵宜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下,微微垂下眼帘,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澜嫔的眼。
“看来不是我想的那样,我还以为你们和好了呢?”她视线扫过女郎越攥越紧的手,低低一声笑。
杯壁碰撞清脆的声响让女郎骤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