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会着急,瞧见她又腹痛或是又受了伤,末了又叹息摇头,这伤都过去多久了,如今……也定然好了。
她写下的喜欢早已墨痕干涸。
她受的伤早已痊愈。
唯有他,姗姗来迟,在这夜半时分,品尝了晚到的苦涩。
还好,还不算太晚。
李檄抖着手提笔,笔走龙蛇。
他要认真回应诺诺,认真回应之前未曾来得及回应的热情。
折子里,诺诺说她剪了腊梅,插在粗陶瓶中,相得益彰。
李檄颤着手回:“朕记得当时在北苑,诺诺你冬日总携梅而来,灿烂若金,满室生香,朕常夜半回想,终生不会忘怀。”
他的感激,他还未曾诉于她听。
折子里,诺诺说她想行于春深巷陌,和自己,互拂衣间
落花。
李檄立刻回:“已到春深之时,朕时时有空闲,唯盼能和诺诺并肩同行,日夜盼来信。”
他的空闲时辰,以后,也都要尽数留给她。
折子里,诺诺说她养的圆圆病了,总是喵喵叫却不吃不饮。
李檄顿了顿,回道:“虽隔三月,朕心仍甚焦,如今可痊愈?御禽坊有兽医在侧,朕下次带他去给圆圆瞧瞧……”
……
一封一封,写至天明。
上朝之前,特意嘱咐了宫人,让他亲自送去侯府。
李檄晓得,这当然不能算是补偿。
毕竟,诸事都已过去了这么久……
他只是……不愿让诺诺的倾诉没有回应。
小太监捧着这些奏折一路到了侯府,特意将这奏折亲手给了六时,他知晓,若是想让姑娘知晓陛下的用心,还是要从身边人开始。
小太监笑道:“六时姑娘,你看看这些,都是陛下昨晚上连夜写给姑娘的……姑娘写一句,咱们陛下回十句,真的是,情真意切啊……您瞧瞧……”
六时接过来,大概一翻,也甚是诧异:“这都是陛下写的?”
她记得之前陛下给姑娘回折子,那还真是给批奏折似的,她们姑娘写了好几折,陛下就大笔一挥,几行字了事。
如今却是密密麻麻,一眼瞧着,就很是认真用心了。
“都是陛下亲手所书!谁瞧见了都觉得感动,真是难得呢。”
六时笑道:“我们姑娘从前,也是这么给陛下写的,前前后后,不知写了多少,陛下如今认真回几封,就这么难得?”
“哎哟哎哟,瞧我,又说错话了。”那太监忙做小伏低的打了自己两巴掌:“姑娘认真,陛下用心,那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人啊,这双人,如今就靠姑娘你多多美言成全了。”
六时微微挑眉:“我们姑娘向来聪慧,谁对我们姑娘好,姑娘是不会亏待的,若谁冷了她,那甭管什么身份,姑娘也不会屈尊逢迎!”
“是是是……”那小太监赔笑道:“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姑娘您就当行个好,让姑娘也知晓我们陛下的一片心呐……”
从前,姜诺一心皆是李檄,对李檄身旁的太监宫女,也皆是小心翼翼相待。
六时和吉祥,更是要对这些宫人陪着小心。
如今姜诺想清楚了,她们的腰杆也直了。
六时今日,真是扬眉吐气,心下畅快。
待到那太监走了,六时才将李檄回的信尽数抱去了姜诺房内,放在了桌案上,颇为开怀道:“姑娘,这都是陛下给您——说是回的您之前给他的折子。”
姜诺正拿着毛笔看账本,闻言怔了怔,一时没明白:“从前的折子……他如今回做什么?”
“还不是念着姑娘你,想补偿您。”六时还是很开心的:“想着从前亏欠冷落了您,就想补上吧,听说这都是连夜补的呢……”
姜诺毛笔也未曾放,淡淡笑了:“真难为他,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也用不着补。”
“你看陛下真的是颇为用心的,回复得特细致……”六时道:“还说这是回的一部分,剩下的,以后还给我们送来呢。”
吉祥立刻蹦出来:“这是陛下批过的折子,那说不定和多少个男人的折子混在一起呢,姑娘的闺房,这东西也能进来?”
六时:“……”
姜诺淡淡补了一句道:“不过毕竟是陛下亲笔,也不好慢待,六时,你去东边的书房,找个地方安放吧。”
六时一出去,就被李檄派来的小太监堵住了。
“姑娘……姑娘……”小太监甚是着急:“姑娘怎么说?可觉得咱们陛下好了?”
六时差点翻个白眼,可又不能太不给陛下面子,只好道:“您别问我了,我也不知姑娘怎么想的……”
“你说一个字都好啊!要不我怎么回去交差!”
六时只好道:“姑娘说,陛下用不着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