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镜滢听到这一声,简直是意外之喜。她眨眨眼睛:“可以吗?”
他牵着她过去,千镜滢窜到摊位前,看了许久,最后指着一只兔子灯,“那就这个吧。”
那只兔子灯是用纸绢糊的面,以竹作骨。上面画了花鸟图案,又有一只喜鹊蹲在梅花枝头。兔子耳朵用毛白茸茸的糊了一圈。灯下坠着只穗子,是莲花的样子。
楚裕言目光沉了下来,语气有些凉飕飕的,“换一只。”
千镜滢指着灯笼的手一僵,收回问:“为什么?”
“丑。”
“哪里丑?”千镜滢语气不满,“我用又不是你用?”
楚裕言回视她,未理会她的不悦,也没有要争论的意思,只轻飘飘扔来三个字“我出钱。”
千镜滢险些气的跳脚,心道自己当初气楚裕言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
果真是天道轮回。
千镜滢微笑:“那不知殿……你觉得,哪只好看呀?”
楚裕言伸手拿起只灯笼,千镜滢有些好奇,定睛一看,见那是只狐狸,通体是粉橙色的,闭眼蜷卧,头压在尾巴上,眉心点了只花钿,头上还带了只花圈。
千镜滢见这只灯笼长得也算精细可爱,点点头,“行吧。”
楚裕言把灯笼递给她,千镜滢拿到东西,没了脾气,又道了谢。
楚裕言见她拿着灯笼晃了一路,眼睛里止不住是笑意。
一个灯笼而已,哪里值得她高兴成这样?
二人走到一处酒楼前,楚裕言突然停下。千镜滢不明所以,抬头看了眼匾额,正见上面大大挂着“醉仙阁”三字。
这才意识到这哪里是什么酒楼,分明是花楼。
只停下一会儿的功夫,已有人上前来招呼二人进去。千镜滢笑着要回绝,手上传来力道。是楚裕言牵着她进去。
千镜滢瞪大了眼,“你知道那里面是干嘛的吗?”
楚裕言看她,似笑非笑,“你知道?”
千镜滢没听出他话里的意味,刚要开口,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咬耳朵道:“肯定啊。”
她把人往回拉,却不想楚裕言纹丝不动。
空气里的胭脂气混着甜香,在灯光下搅得愈发浓烈,耳边琵琶声未停。檐角垂着鲛绡纱帐,随风轻晃,分不清是铃声还是笑声。
千镜滢转头,看了一眼楚裕言,见他神色如常,似是一开始便知来的是什么地方。她稍稍冷静下来。
今日楚裕言突然主动提出要带她看灯,本就奇怪。如今又往这样的地方跑,她倒不是怀疑楚裕言真的是来睡觉的,毕竟谁人不知他出了名洁身自好清心寡欲?
那便是有事要办了。
千镜滢愈发好奇,刚想开口问,便听一道瓷器碎裂的声音打断了丝竹声。
千镜滢还未缓过神,便见一妇人一脚踩在几案上,“好本事,你说你出门采买,几日不见人影,老娘就意识到不对了,一路跟着,没想到你往勾栏院里来了!”
“来醉仙阁采买,
你买什么,买姑娘吗?!”
那妇人嗓门响天震地,先前喧闹的楼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屏着呼吸看这对夫妻吵架。
男人先前酒意上头,怀里抱着个美人,而后怀里一空,温香美玉长了脚跑了,正不满地嘟囔了一声。被那惊雷似的声音一炸,半晌不敢说话。
楼里的妈妈这种阵势见得多了,就要上来劝。那头妇人已扯着那男子的耳朵把人揪了出去。
四周当即哀嚎声一片。
千镜滢看得目瞪口呆,又不平道:“这种人,拿了钱自己一个人偷偷出来寻欢作乐,有好事只紧着自己。是我我也生气。”
楚裕言未防她会这样想,“你可知并非如此?”
“什么?”
他心绪有些复杂,“若是心意相通,喜爱一人,自然无法与人分享。”
便是想要时时放在身边,不许任何人惦记。喜怒哀惧只能对着自己。
便像是琢玉,通身彻骨,本该都是他的痕迹。
“你未想过这个问题吗?”
千镜滢眼睛微微瞪大了些,她倒从未听人说起,好奇问:“为什么?”
“问你的心。”
“我的心?”千镜滢想了想,“幼时阿娘寄了一只鎏金香球给我,精细漂亮,我爱不释手,吃饭睡觉都要带着。可若是朝颜想要,我会给她。喜爱一个东西,不也可以分享吗?”
楚裕言睨了她一眼,“是因你喜欢朝颜甚过香球,你吃饭睡觉都带着,是想时时看见,若是这时来了个人想要夺走它,你会不舍吗?”
千镜滢瞪大了眼,“非亲非故他凭什么要夺我的东西?”
楚裕言拽了拽她的手,“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