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
这下子燕赤霞的困意消散了,没有任何妖气显露,也没有任何掩饰,他们似乎就那样踏入了另一个世界,步入画壁,登上极乐。
庙里头的那个和尚此刻换洗了一身,穿上了褐色僧袍,双手合十,看向画壁的方向,道了声“阿弥陀佛”。
“嘿,那老和尚,这是怎么回事?你莫不是经营了间鬼寺,专门坑害这过路行人?”
燕赤霞举着剑,连着剑袋指着那和尚,表情也很是警惕,虽然他觉得那些书生的确太过嘈杂了些,但也不至于想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壁画给吃了,骨头都吐不出来一点。
那和尚此刻见到燕赤霞这模样,也只是摇头,他语气并不计较于燕赤霞的冒犯,却也算不上热切,看着那群消失的书生,也只是闭目叹息。
丹恒拍了拍燕赤霞的肩膀,“别急,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是安全的。”
至于一时半会儿之后如何,就要看这个和尚什么意思了。
对头那和尚张了张嘴,苍老的嗓子拖长了尾音,说出了他先前未曾警示的话语。
“如梦亦如幻,应作如是观,心无杂念,自能勘破。”
这画壁考验的是人坚定的意志与死守的底线,若德性出众,自然能完好无损地出来,若是心有欲念,无法勘破,便会自此沉沦。
他们这两拨人里,丹恒实力出众,信念坚定,燕赤霞侠肝义胆,意志刚强,王六郎与玄清一个有香火供奉,乃是一方正神,一个又只具妖性,不通七情。
那最后也只有一群求功名利禄的书生遭了殃,越是渴望,欲望天女也就越是强大。
这和尚便是这样看待这副壁画的,是缘是劫,皆由人定,有些人大梦一场,从此开悟,有些人难舍欲望,化为枯骨。
“什么心无杂念,自能勘破?若天下人人都能禁得起考验,也就不会存在正邪善恶了,你快把他们放出来!”
燕赤霞至少比丹恒急,他两步三步跑过去,将和尚的衣襟扯起来,他许是太老了,重量也是轻飘飘的,叫燕赤霞也下不了手给他一拳头,只能指着那个壁画大骂。
和尚不语,只盘腿而坐,看着远处的壁画。
“这难道不算是草菅人命?”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王六郎撇了玄清一眼,他看那壁画,或许是由于他阴魂中带着香火的原因,看破了眼睛也没什么反应,而丹恒即使惹得天女如何脸红,他也进不了壁画。
这下子,所有期望都落在了燕赤霞身上,他干瞪着眼看了半天,直到壁画开始变化,原来那笼罩的云层开始散开,原先的书生也出现在了壁画里,他们开始饮酒做乐,看着那些跳舞的天女们眼红耳热,迷迷糊糊就想要同她们寻欢。
唯有先前那个叫孟生的人,他红着脸,双手极力挡着想要搂上来的天女,似乎是在拒绝。
这和尚此刻开了口,“人性怎么禁不起考验呢?有人守住底线,有人罔顾道德,这些书生终究难以勘破这红颜枯骨。”
“正是因此,人间有法,若人犯错,应该以律法治理,而非以画壁引诱,一念定罪。”
丹恒反驳了这和尚,他似乎是有意在与他们辩解,关于这受引诱的书生该活还是该死。
“法?有人残害乡里,最终逍遥法外,腰缠万贯,有人行善积德,却是命比纸薄,死后受怨鬼欺压,哪里来的法?
此壁画考验的便是人性,若人本性纯善,自然只当是大梦一场,若是经受引诱,本性贪婪,那便只有化为天女的养料。”
这和尚此刻抬起脸来,痴痴地看着这副壁画,竟然流出了两行眼泪来,他的故事,似乎便与这壁画息息相关,见他那般沉默,今日似乎是按耐不住才与丹恒辩论一二,或许往昔,他也曾与这壁画结下过一段缘分才是。
“那你呢?又缘何在此守庙,说下这些话语来?”
丹恒走近了些,仔细看向那幅壁画,又问:“我们要怎么进去?”
这和尚又不言语了,但是丹恒却不必等他说些什么,他感觉自己指尖触摸到了壁画,这画壁之上像是水波一样泛起了涟漪来,一圈一圈荡开。
丹恒伸出手,接着整个人都没入了进去,燕赤霞大惊,赶忙伸手,只抓住丹恒一抹衣角,和他一前一后落了进去,并入这方奇幻的世界里。
外界的灯火映照出壁画泛着彩光的模样,玄清和王六郎冲到壁画前,却早就失去了进入里头的机会了,他一转头,看向那个老和尚,眼里的竖瞳大放凶光。
“你把大人关哪里了?臭和尚!”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先前两位施主与她们有缘,而你无缘。”
“有缘无缘个屁!”
玄清把他一把推倒在地上,虽然丹恒肯定会没事,但是他现在可是丹恒大人的一号狗腿子,进壁画这种事情没有他,还这么让他表忠心!
而被他心心念念的丹恒呢?他一朝跌落,直接没入了壁画之中,从千米云层之上飞速坠落,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丹恒看着下方美轮美奂的宫殿群,其上琉璃瓦,金玉雕,宛若天宫,对于那群书生来说,岂不就是误入了神仙地界?
由是再观天女,那当然是天上仕女邀请他们这一众才子,一夜?*?贪欢,谱写一曲仙凡佳话。
当然,都是些意淫之想,丹恒可不太理解他们的思维,坠落之势在高悬两三百米处停住,再轻飘飘地落到了宫殿某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