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她忽然被拉进他的怀里。
马车恰好经过一段颠簸的石子路,剧烈地晃动一下。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云渺额头抵在谢止渊的胸口,被他怀里清冽又洁净的气息完全地包裹,在寂静之中听见他清晰而有力的心跳声。
两个人的身体一下子贴得极近,彼此的气息在狭窄的空间里纠缠在一起,产生一种无法控制的吸引力。
“阿渺,不可以拒绝我。”
靠近过来的少年在她的耳边语气乖巧又放肆地说着威胁的话语。
说话的时候他干净的嗓音勾着点很轻的笑意,眼眸微微弯成一个有韧性的弧度,带着一种任性放纵而不守规矩的态度,“拒绝也没有用,我会把你抢过来。”
“你跑不掉的。。。。。。”
他靠近在她的耳边,歪着头,微笑,一字一句,轻声说,“纵使海角天涯、山陬海澨,哪怕纵此一生、倾尽所负,也一定把你抓回来。”
“倘若我们隔了数千年的时光呢?”她靠在他的怀里,忽然问,像是没头没脑的,“其中还有三千大千世界。”
他轻笑起来:“那就隔着数千年的时光和三千大千世界去找你。”
“那你最好小心一点。”
云渺轻哼一声,大袖底下的袖箭抵在他心脏的位置,“在那之前别死了。你的命在我手里。”
她的手指微微用力,下压了一下,压到他身上的伤口。谢止渊闷哼一声,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晃动一下。
“你果然受伤了。”云渺叹了口气,小声抱怨,“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容易受伤啊。只要一会儿没看紧,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
“下次吧。”他很轻地笑了声,闭上眼,脑袋搁在她的肩窝里。
云渺早就养成了随身带着伤药和止血带的习惯。为了方便,她干脆坐在他的身上,微微分开双膝盖,半跪着贴在他的腰腹侧,几乎是一个亲昵拥抱的姿势。
她的手指沿着他的腰腹,往下摸,隔着单薄的衣料。触碰到他的身体时,他的呼吸变得凌乱和急促了些,紧闭着的眼睫轻轻地颤动,声音很轻地咳着嗽。
随着她手指的动作,他半睁开眼睛时,低垂的眸光变得迷离而朦胧,仿佛沾上了一层潮湿的雾气。
“这样好受些么?”处理完伤口以后,云渺歪着头问。
“好多了。”谢止渊点一下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多谢。”
这时马车已经停下了。谢止渊掀开车帘扫了一眼,弯身钻出马车,而后微微欠身,把云渺从车厢里抱下来。
“去哪里?”云渺这才意识到他们根本没有往府里走。马车停在了一个她根本没见过的地方,周围的街巷和往来的人流都是陌生的。
“去找人下盘棋。”谢止渊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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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侍郎司蘅的宅邸在西市附近的一条窄街里。
宅子很小,有些年头。推开斑驳破旧的木门,矮墙边是一个葡萄架,下面挂着一个草编笼子,里面养了只绿鹦鹉,扑棱着翅膀,见到人就吱哇乱叫,不像是能听懂人话的样子。
云渺好奇地张望着,被谢止渊拉着领进去。
宅子一堂二室,内堂是用来接待客人的。小小的内堂里铺着一张竹席,上面是一张矮桌和几个蒲团,中间搁着一个铜茶壶。茶壶旁放着两只小木鹤,衔着线香而焚。袅袅的烟雾漫开来,伴着茶香。
“三殿下。”内堂里的年轻人拢袖作揖。
茶案上摆着一盘下到一半的棋局,黑白两方的棋子厮杀,形成一个残局。但下棋的人似乎并没有解开这局棋的意思,下到一半的棋子散落在棋盘上,等着另一个人来观看。
推门进来的少年丝毫不客气,似乎早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在这里等他,随意地捻了一枚棋子坐在茶案对面。身边的女孩也很自来熟,自然地捧了一盏茶过来,坐在少年的身边,好奇地歪头看着。
“自从黑水寨剿匪开始,殿下在朝廷上初露锋芒,就已经有不少朝臣转而观望。”
户部侍郎司蘅也捏了一枚棋子,轻轻敲击在棋局上,缓慢地说着,“那之后殿下先后收服了南乞帮和望月楼的势力,并且吞并了岐王殿下的全部产业。。。。。。”
错综复杂的线索逐渐形成一张网,不同的势力以棋子的形式呈现在棋盘上。他们确实是在这里下一盘棋,不过是以天下为棋盘、千万人为棋子,筹谋那个天下最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