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少年落来的眸光像是迷离的烈酒那样诱人,令人克制不住地想要占有和攫取,温柔缱绻的语气就像是传说里那些蛊惑人心的妖精,她几乎无法拒绝。
可是紧接着,云渺推开他:“不许碰我。”
谢止渊似乎有些怔然,困惑不解地望着她。
云渺低着头,抿了下唇。
因为清楚地知道这家伙是个满嘴谎言的黑莲花,很难分得清他这一刻说的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所以她宁可不要去相信。
。。。。。。况且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就要分别了。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个地方是一本小说里的世界,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剧情进行。
她反反复复地提醒自己,这个反派少年会死在大结局的那一天。仲冬下雪的时节,他死去的那一天,就是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
之前救他只是觉得他可怜而已。现在他们根本已经两不相欠了,在这种情况下,再跟他产生更多交集,到时候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她才不要再因为他而哭了。
他要利用她为他做事,她要利用他完成任务,他们保持这样互相利用的关系才是对的。
“从今天开始你不许碰我。”云渺对着谢止渊大声说,把搁在膝盖上的信都塞进他怀里,站起来就往外走,“这些天我都不想见到你。”
“是因为皇兄的事吗?”背后的少年突然问,声音很低,“从一开始你就总是在关心皇兄的事。”
云渺没办法跟他解释有关系统还有穿书的事,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只好头也不回地胡乱说:“反正就是类似的原因。”
门在她的身后关上了。坐在案几前的少年低着头,大袖底下的一尺刃落在指间,像是一束光在掌心无声地流转。
他垂着眸,忽而轻声自语:“皇兄用了十年时间成为长安城里最出色的中间人,那我要用三个月时间做到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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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云渺和谢止渊就像是吵架了一样,不再搭理对方,各自住各自的房间,白天晚上都不见面。
谢止渊变得很忙。云渺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知道他经常深夜才会回府。偶尔在深夜里她睡不着觉,会听见那个少年很轻的咳嗽声,风里还有隐约传来的血腥气。
百鬼坊的生意她还在经营,签的单子里有时候有大量的龙血草。每次签到这类单子她都抿着唇,努力让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最担心他们两个的感情状况的就是府里的管事了。管事每天都在焦虑地掉头发,想方设法撮合这对小夫妻,最后终于找了个机会,决定再用一次以前用过的办法。
深夜时分,窗边点了一盏烛灯。云渺盘起满头青丝,穿着一件裙摆晕染着云雾的粉白宽袍,坐在窗边的案几前抱着一卷书在读。
管事在门外叩了叩,恭恭敬敬地小声问:“夫人,去看一看三殿下吧?”
“我才不要去看他。”云渺低着头看书。
“可是。。。。。。”管事斟酌着措辞,“殿下回来的时候受了伤,一个人在后院的浴池里待了很久,几个时辰都没有出来过。。。。。。”
管事狠了狠心,在心里默默祈愿三殿下不要判他造谣:“殿下伤重得要死掉了怎么办?”
“他才不会死掉。”云渺低哼一声。
她搁下手里的书,牵起裙角:“他在后院哪个浴池?”
管事心里小小雀跃了一下,急急忙忙带着自家夫人往后院走。
三皇子府里的后院有一处偏僻的木屋,屋檐下挂着纸绳结成的千纸鹤和纸风铃,木格的菱花窗雕刻着大朵的花,里面是一方青玉打造的浴池。
这处浴池所在的位置僻静,也许是怕回来的动静吵到人,谢止渊晚归的时候会到这里沐浴。云渺以前从来不来这里,这是她第一次到这座木屋前。
汩汩的白雾从门缝里涌出来。云渺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谢止渊,你在里面吗?”
没有听见回答。她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门边的地板上堆着凌乱的衣袍,似乎是从身上脱下来随手扔在门口的。往里面一路望过去,乌木地板上印着一串湿漉漉的足印,沿着足印还有几件胡乱揉成一团扔掉的衬袍。
这幅场景看起来确实是谢止渊走过的样子。
也许是有些疲倦,或者因为嫌麻烦,那个少年推门进来以后就随手把外袍脱掉,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扔,褪下来的衣袍堆在脚踝处,又被他随意地踩过去踢掉,动作懒洋洋的。
昏暗的光线里,云渺沿着一路散乱的衣袍往里面走,试着喊了一声:“谢止渊?”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浴池里的少年听见声音推开屏风走出来,胡乱地披了一件宽袍,衣襟敞开来,露出底下纤细漂亮的锁骨。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着水,滴落在细窄的脚踝处,踩过去就是一个足印。
沾着水的发丝耷拉在锁骨上,显得更加浓黑,反衬少年的肤色越发冷白。他看起来似乎在沐浴的时候睡着了,被叫醒过来,还有点困倦,抓着头发,打着呵欠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