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云渺警惕地后退一点。
“有人对我说了听不懂的话,想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谢止渊单手撑着下巴望着她,神情认真专注得像是在和她探讨什么数学问题,“所以‘心上人’是什么意思?”
这个少年专注的态度让云渺忍不住跟着他的脑回路开始思考。
“‘心上人’的意思就是你喜欢的人。”她想了一会儿说。
“什么叫做‘喜欢的人’?”谢止渊十分认真地接着问,还是那副专心求学的模样。
“‘喜欢的人’就是。。。。。。”
云渺有点被问愣住了,揉着头发不知道该怎么下定义,结果最后说了一个听起来没什么意义的回答,“你喜欢上一个人,那就是你喜欢的人。”
“什么叫做‘喜欢’?”对面的少年专心专意地看着她,看起来很有刨根问底的精神。
“‘喜欢’就是。。。。。。”云渺只好继续努力寻找着解释,“你想到那个人就会感到高兴,看见她就会不自禁地想笑,看不见她的时候就会心情不好。。。。。。”
他们两个看起来真的很像在讨论一个非常难解的数学问题。谢止渊一边她说话听一边点着头,撑着下巴思忖片刻,又问:“还有什么更具体的表现么?”
云渺撑着脸想了一会儿:“靠近你喜欢的人的时候,你就会心跳加快?”
这么回答的时候,她抬起头,看见对面的少年正在认认真真地望着她,眼睛也不眨一下。
那双黑曜石般漆黑漂亮的眼眸里装满她的影子,明亮得如同铺洒着星星的仲夏夜,里面全部的星星都围绕着她,像是捧着一枚最为珍贵的月亮。
她眨了一下眼,不去看他的眼睛,眸光落下去,忽地注意到他的唇上印着很浅的一道咬痕。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刚刚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她张口咬到了什么。
。。。。。。那不会是她干的吧?
在梦里咬了他一口。。。。。。她莫名觉得有点愧疚。
似乎察觉到她的眸光,谢止渊歪了一下头,微微张开口,锋利的犬齿轻咬一下,咬痕的伤口再次冒出几粒血珠,像是在唇上抹了一点鲜红的朱砂。
他歪着头,指尖点在嘴唇上,轻轻压下去。血珠沾在洁净如玉的指尖上,仿佛绽开小朵的昳丽的罂粟花,他忽而轻笑起来,浓烈的殊色更像是诱人的恶鬼。
“没关系。”他轻声说,“我很喜欢。”
“这是阿渺的印记。”坐在榻上的少年微笑,伸出手,掌心覆盖对面的女孩的眼睑,捂住她的眼睛。
同时这只手的手指往伤口处更用力地压下去,等到一粒接一粒殷红的血珠冒出来,伴随着轻微的刺痛感,还有难以形容的奇异感觉。
。。。。。。是很高兴的感觉。
想要被她触碰。或者轻或者重的,任何一种方式的触碰。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不是因为药物、毒。品或者其他作用。不是因为可以缓解什么血液里的疼痛,或者是情人蛊的毒性在发挥影响。
而是因为……被她触碰,他很喜欢。
从心里面开始感到喜欢,像是花开一样,很高兴。
喜欢到想要和她做更多的事。
。。。。。。可是做什么呢?
坐在榻上的少年低下头,靠近对面的女孩,嘴唇贴着嘴唇,很慢地亲吻她。沾着血的吻,有一种品尝毒酒般的意乱情迷,浓烈又危险的醉意,混乱、致命、而且甘冽。
他半垂着眸子,看见她的眼睑闭着,在他的手掌心,被他亲吻的时候眼睫轻颤着。她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口,吞咽掉滚落进来的温热血珠。他们靠得那么近,就好像身体的一部分交融在一起。
“阿渺,我们可不可以做更多的事。”少年干净的嗓音在耳边轻声说着,透着某种蛊惑人心的意味。
大约是因为刚才他的靠近和亲吻都太像是半梦半醒间的幻觉,这一刻云渺才仿佛梦醒一样意识到他们又在接吻。那个诱惑般的吻令人产生一种醉酒的感觉,结束的时候她微微睁大眼,突然听见声音。
咚咚咚。心跳的声音。
谢止渊实在靠得太近了,云渺分辨不清那是谁的心跳。心跳的声音那么响,一声又一声,擂鼓一样,在这个静谧的冬日傍晚,被扩大无数倍,敲击着心室和鼓膜。
可是怎么会。。。。。。心脏跳得这么快?
日落时分的光线投落在斑驳的木地板上,深蓝色的光影如同笼罩着阳光的海底深处。沙沙的风声像是潮水上涨,半透明的纱幔垂落了满床。
她坐在遍地的光影之中被亲吻和拥抱,又在风涌动进来的时刻落荒而逃。
就好像再慢一步。。。。。。就要被风捕捉住了。
-
这一年冬天发生了很多事。
例如说皇太子乘船往东都时在水上遇刺生死不明,例如说淮西雪灾后接连发生几次异动和匪乱,例如说南衙北司之间的争斗达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上元灯节那一日的宫宴上,遇刺回来刚养伤不久的皇太子被人下了毒药,沿着线索一路追查出来的结果发现幕后之人是皇长子岐王,于是岐王被一道圣旨贬往蜀中、此生非诏不得入京。
这些事情背后多多少少都藏着那个反派少年的影子。
云渺知道谢止渊一直在暗中挑拨太子党与岐王党的关系,虽然在表面上听从自己师父内侍监余照恩的话而行动,但是实际上正一点一点地收拢着自己的势力。如今岐王党倒了,皇太子久病不愈,越来越多的朝臣开始暗中支持年幼低调的三皇子。
大结局的日子一天接一天地近了,云渺在心里默默计着时。这个故事收尾的时候是在即将到来的仲夏,结束的时候是在那一年深冬,漫天的风雪飞舞,再也不会有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