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梨走走停停,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一路上看到的小玩意儿,许栀和见她喜欢,便准备从荷包中取出银钱买下,方梨立刻拦住了许栀和的动作,“姑娘,我看看就好了。”
姑娘上次把银钱用的七七八八,现在手中不富裕,她只是好奇,并不是非要得到不可。
许栀和没听她的,自顾自选了两根素色的发簪,在方梨的头上比了比,最后选中了其中绕成碎星的一根,将其插在方梨的头上。
方梨“哎呀”一声叫唤出来,许栀和早有预感,付了钱后捂着耳朵跑远。
两人奔跑在热闹的市集中,走了一会儿,许栀和没了力气,停下来朝着方梨笑,“我没力气了,咱们不闹了好不好?”
方梨开过年来就十八了,她是真心想给方梨挑些好看的首饰。许府的妈妈,即便是掌管院中花草的丘妈妈,都有一些头面,她是姑娘院里的大丫鬟,理应也该有些。
方梨停下脚步,一只手抚摸着发簪上的花纹,一边嗔怪地看着许栀和,像是指责她又乱花钱。
却到底没多说什么。
两人达成和解,放慢脚步,悠闲地边走边逛。忽然,一个六七岁的女孩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朝着许栀和直直跑过来,脚底被石子颠簸,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被绊倒。
许栀和连忙弯下腰拦住她,护在她的身后,“跑慢些!”
女孩有惊无险地倒在许栀和的怀中,并不害怕,口中咯咯地笑着,朝她挥舞手中的一根花枝。
是一根腊梅,红艳艳的开在枝桠上。
“送给姐姐。”小女孩乖巧地开口,脸蛋红扑扑的,“一个哥哥,让我来送给姐姐。”
许栀和怔了怔,立刻抬眸向小女孩刚刚跑过来的方向望去……那里只站着一群和小女孩年纪差不多的孩子。
什么哥哥?
小女孩从许栀和怀中站起身,向自己的小伙伴们挥动着手。
孩子们像是收到讯号,一个接一个走到许栀和的身边,有纸包糖、枣脯、竹编蚂蚱、羽毛毽子等等小玩意儿,最后一个孩子看起来年纪最大,等小孩子们都分发完毕,一脸严肃走到许栀和面前,拿出放在他袖中的一堆纸条。
刚刚送来糕点的大哥哥再三叮嘱,要他好生转给姐姐,他已经八岁了,在这群孩子里面是最大的,肯定能完成大哥哥交代的任务!
许栀和抬眸看着他谨慎严肃的表情,笑意盈盈:“你要给我什么?”
她弯着腰,刚好略微比站在的大孩子矮一点点。
八岁的大孩子一本正经地将纸条全部放入了许栀和怀中。耳尖漫上了一抹红。大哥哥将纸条给他的时候说了顺序,这些纸条在他袖中一通搅合,他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你看。”他耳尖红红,小声道。
许栀和被他这幅模样逗笑,如他所愿,一一打开。
“本来只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见姑娘。”
“叨扰姑娘了。”
“今夜星光皎洁,东边的星辰若影若现,反倒是天枢星明亮灿烂。”
……
这字迹是许栀和第一次见到,可仅仅一瞬间,许栀和就确认了这些字条的主人。
陈允渡。
字如其人,温和谦雅。
他也在这里?
小孩子们完成了任务,欢笑着跑开,一转眼,都消失在人来人往的熙攘中。
许栀和立刻站起身,在人群中寻找,可是越来越多的人流朝着这个方向集聚,口中欢呼着什么。
方梨寸步不离地跟在许栀和的身后,小心翼翼护着她不被撞倒,口中说着方才听到的消息:“姑娘,听说等会儿有银花表演。”
银花,也就是打铁花,于北宋年间发轫,民间传说是在求雨时铁匠偶然用手中柳木击打炽热铁水形成向外溅射状的火花,后来逐渐向其他地方扩张,成了年闹习俗中的常见表演。
许栀和点了点头,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两人顺着人流的方向寻找,走到拱桥边时,周遭的喧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翘首,望着手握柳木和铁水的匠人。
“嘭”地一声,柳木击撞,瞬间明亮的火光划破静谧的夜空,灿烂的铁花如簇拥的焰火般四溅散落,千万朵金色的星点在空中绽放,璀璨夺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屑味和木质燃烧的味道。
隔着漫天的火树银花,许栀和看见了站在对面的陈允渡。
纷纷星雨从他眉宇坠落,少年个子高挑,满怀清月松风,只消往那里一站,自成一幅画卷。
身边的众人发出猛烈的欢呼,纷纷惊叹着银花的灿烂夺目,口中啧啧称奇,或大声喝彩,或小声絮语。
方梨也望见了对面站着的陈允渡,立刻拽了拽许栀和的袖子,“姑娘,你快看!”
银花散落,气氛变得灼热,许栀和有些脸热,也不知道红了没有,听到方梨的惊呼,立刻轻声道:“我看见了。”
方梨心满意足的笑了。
陈郎君出现在这里,必然是为了见许栀和一面。
许栀和扯了扯方梨的衣袖,对方梨道:“银花也看了,我们该回去了。”
“为什么?姑娘和陈郎君都没说上一句话。”方梨不解,只眼巴巴地望着她,“姑娘,你当真不和陈郎君打声招呼再走吗?”
许栀和抿了抿唇。
在两人的相处过程中,许栀和一直是占据主动权的一方,今夜不知怎地,她竟然有些不敢直视陈允渡的视线。
少年视线坦然无畏,而一切的开端,起源于她故意制造的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