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亓谚顺着光的方向走远。但宁玛却不敢抬头,他在她手背留下的温度,慢慢变成细密的潮意。
玻璃瓶几乎要碎进宁玛的手心。
算了。
宁玛突然卸下手心的力道,笑得鼻头有些发酸,转身离开机场。
可三分钟后,宁玛的电话响起。屏幕上周亓谚的名字硕大无比——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宁玛犹豫两秒接起:“怎么了?”
她语气含混不清,像生了一场重感冒。
周亓谚装作没听见她的鼻音,他言简意赅,一如刚来时那样淡漠:“转身,往回走。”
宁玛听话回头,她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颜料没过安检,带不上去。
她揉揉眼睛,装作轻松的模样重新跑进去。干燥的空气大口吸入胸腔,喉咙又梗又痛。
宁玛脚步骤然停下。
她看见明明已经进了安检通道的周亓谚,重新站在大厅。男人一手搭在银色行李箱上,帆布袋单肩背着,颀长的身姿懒散又醒目。
他眼尾微微上扬,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凛冽:“宁玛,你年假有几天?”
“……啊?”宁玛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忘了伤感,“五天。”
周亓谚挑眉,继续问:“明天周几?”
“周六。”
“那够了,想不想跟我走?”
周亓谚朝她伸出手——他认输了,他没待够。
耳朵里好像有轰鸣声传来,宁玛不知道这是机场的噪音,还是自己心里沸腾的声音。
但宁玛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克制自己保持冷静。她看向周亓谚伸出的手,像舞会的邀约,优雅得让人无所适从。
宁玛抿了抿唇,问:“跟你去哪?”
“西北环线,你给我当司机陪玩。”周亓谚顿了顿,因为怕被拒绝而匆忙加码,“一天一万,包食宿。”
宁玛陷入沉默,鞋尖不自觉挪动了一公分。
周亓谚抿唇激将:“你不敢?”
宁玛不是不知道,和周亓谚待得越久,在感情上越难抽身。
但是这周末,加五天年假,加下个周末。九天九万,说不心动是假的。
过了良久,宁玛终于抬头,下定决心赌一把。
她长舒了一口气,收拾好纷杂的心情,把手搭进周亓谚掌心,郑重其事说:“成交。”
周亓谚轻轻拢着她的手指,力气不大,但似乎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宁玛指尖蜷缩在他掌心,有些不自在,于是试探问:“那……我先去打电话请假?”
“嗯。”周亓谚掀起眼皮,勾起唇角看宁玛落荒而逃的背影。
宁玛到研究院两年,可以说是任劳任怨,不知道帮多少同事值过班。
她难得主动要请假,又是符合规定的,领导自然也不为难,甚至告诉她着急的话,可以回来后再补签假条。
但不管怎样,打工人成功请到假这件事,是非常值得高兴的。
宁玛笑逐颜开地小跑回来:“我搞定了!那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了我早点回去收拾东西。”
“你想吃什么?”
“汉堡炸鸡。”
周亓谚一时无言以对,宁玛老实回答:“这个快。”
最终两人还是去了快餐店,宁玛说她要查攻略,所以点餐取餐全部交给了周亓谚负责。
他端着托盘回来的时候,宁玛还捧着手机专心致志中。
周亓谚插上吸管,把可乐推给她。
宁玛咬着吸管浅吸了几口,抬头问:“你是想走顺时针路线,还是逆时针?”
小姑娘似乎很知道要怎么自洽,一旦决定好的事情,情绪收拾得飞快。她几乎立刻就从略显尴尬和伤感的状态里,变为公事公办的专业态度。
周亓谚慢条斯理地拆开汉堡的纸封,问:“有什么区别?”
宁玛张开嘴,又突然觉得介绍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于是自己做主:“算了,我们顺时针走吧,先经过几个城市,路好开一点。”
宁玛虽然车技不错,但如果开头就穿越无人区之类的地方,她也有点怕。
“你决定就好。”周亓谚全权放手。
宁玛戴上手套,往嘴里塞鸡米花,又喝上几口可乐。然后她把鸡肉卷拿来,三两口下肚。
“走吧,我送你回去。”宁玛站起来,催促周亓谚,嘴里还鼓鼓囔囔的,含混不清问,“你还是住之前那个酒店吗?”
周亓谚失笑:“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