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宁玛,问:“是不是想把我直接送机场,然后行程结束?”
“……嗯。”
“就这么迫不及待?”周亓谚勾唇自嘲,有些落寞。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周亓谚放在口袋里的手,慢慢紧捏成拳,看向远处的柳树:“好。”
真是铜墙铁壁般的姑娘。
于是返程的车上,一路低气压。
回到敦煌,又是艳阳天。
眼看机场就在眼前,宁玛却方向盘一拐,把车开进了机场停车场。
周亓谚终于说出了,两个小时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即停即走?”
宁玛目视前方:“时间太短了,有些事要跟你说。”
周亓谚挑眉不说话,看她到时候想说点什么。
“是这样的。”几分钟后,宁玛将车停好,熄火,并解开了安全带。
她一脸正色,让周亓谚的心都莫名提了上来。
宁玛边说边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扣除车费油费过路费餐饮费,这是剩下的钱,你接收一下。”
周亓谚的手机,应景地在手心震了一下。
“发票都在扶手箱里。”宁玛解释补充。
哈,果然。
周亓谚觉得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刚刚提起的心,现在跳都懒得跳。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接收,什么话也不说,解开安全带下车提行李。
但宁玛也跟着下车了。她扯住周亓谚的衣角,眼神巴巴的:“我能不能送你进去?”
僵持良久,周亓谚心防逐渐松动,最后轻声一叹:“走吧。”
宁玛跟着周亓谚走进值机大厅,他推着行李箱去办登机牌。
排队的人不多,五分钟后,宁玛又眼睁睁地看见周亓谚把箱子推了回来。
她微微惊讶:“你不托运吗?”
“没必要,中途转机时间短。”
“好吧。”宁玛为难了几秒,然后把自己肩头的包摘下来,递给周亓谚,“送你。不知道能不能带两个包上飞机。”
其实周亓谚早就注意到了宁玛的这个包。
鼓鼓囊囊的,重量不轻,而且和她前几天背的那个包,明显不是同一个。
在榆林窟的时候,她也没有把这个包背出来,只留在车上。但周亓谚没想到,这整个包都是给他的。
“我现在能看吗?”周亓谚问。
他心里在想,如果宁玛送的是随手买的特产,那真的会把他气死。
“你想看就看。”宁玛没那么讲究,不知道还有不当着送礼人拆礼物这样的礼节要求。
她甚至自己介绍了起来:“是我自己研磨的一些常用颜料,你回去了可以画。”
宁玛找了个盒子装颜料,周亓谚将翻盖打开,里面是二十来只小小的玻璃瓶。
都是指头大小的玻璃瓶,里面细粉五彩斑斓,果然宝石才有这样的光芒。
可最末尾的一瓶,里头只有一黑一白两个小石头,形状像不规则的圆片。
“这是什么?”周亓谚问,“让我自己研磨的黑白色?”
“不是。”宁玛抿嘴,“是……围棋子。”
宁玛解释:“古代敦煌常进贡的三个宝物,围棋子、牦牛尾、熊皮或豹皮。”
“其他两个是不用想了,但是围棋子还能送你。”
周亓谚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问:“是不是在墩墩山捡的?”
宁玛惊讶,她当时明明装作在系鞋带来着。
周亓谚叹息:“宁玛,你巴不得我快点走,但又不想我忘了你是吗?”
男人呵气如笑,目光停留在宁玛脸上,轻得像雪上飞鸿。
他向宁玛走近一步,低头:“你是不是太霸道了?”
周亓谚把装有围棋子的小瓶塞进宁玛手心。他托着宁玛的手,掌心轻易能包裹住她,留下不可忽视的温度。
他说:“我不接受。”
周亓谚带着颜料和行李箱,转身前往安检口。
戈壁的太阳,透过机场落地玻璃斜斜照进来,在地面留下一道长如并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