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显每次来吃饭都会帮忙干点活,这是他头回当甩手掌柜,多少有些不自在,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宽慰这事,只能留出空间指望弟妹了。
“好。”
顾若也知道,她勉强应了下来。
经常一起吃饭,和一家人没什么两样,几个人也没讲送客迎来那套客套,孟广德林显说完就走了。
已经晚上七点多钟,这个时间往常顾若和孟添刚到电大正坐在教室上课,今晚是他们难得没排到课的空闲时间,以为能高兴下的,没想到会接到这么一通电话。
“你刚才只吃菜喝酒了,我给你盛点饭?”
新闻联播结束,隔壁燕子刚子又把电视机声音调大了些,顾若看一眼黑漆漆的外面,再看看桌上剩下大半的菜,看向孟添说道,想了想,她看一眼自己吃剩下一个底的饭碗,“我中午没怎么吃,有些饿,也还打算再吃一点。”
“你陪我再吃点?”
顾若手一直抓着孟添的手,夏天热,两个人的手温度都高,渐渐沁出一层汗,她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去盛。”
听到顾若说饿,石像一般的男人总算动了,他放下手里的大哥大,拿了两人的碗去五斗柜上的电锅里盛饭。
离接电话有一段时间,电锅里的饭和桌上的菜都冷了,但夏天吃冷的也没事,两人谁都没在意,只是这顿饭吃得雅雀无声,屋子里除了电风扇扇叶吹动的声音,也就隔壁新闻联播结束的电视声。
顾若扒着饭,看孟添一筷一筷往嘴里塞,没有嚼就咽下去的样子,她伸手给他夹了筷青椒肉片,“吃点菜,剩这么多,等下倒了浪费了。”
孟添筷子停了停,听话的把她放碗里的菜夹进了嘴里,之后又自己夹了一筷子的茄子,看桌上还剩着小半盘虾,他顿了瞬,问她:“还吃虾吗?”
“我给你剥。”
顾若吃虾不喜欢剥虾,却又喜欢把虾肉剥出来蘸料吃,孟添发现后就自动揽下了这个活,每回只要有虾的饭桌上,他的手就没停过。
派出所那边电话打来的时候,他也正给顾若剥虾。
顾若刚想说不用了,但触及他依然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色,又改了主意,“再剥两个吧,剩下的你吃,我今天吃很多了。”
“好。”
看着很正常的对话,气氛偏偏那么的不正常,一碗饭吃完,桌上的菜总算剩得稀稀拉拉,孟添自觉起了身收拾碗筷,顾若也没拦他,这个时候他会更想做点什么。
看着他端了碗筷进厨房,她去拿了扫把进屋扫地。
一个地扫完,孟添碗也洗完了。
不上课的时间,他们洗澡的点儿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辜大姐他们都知道,特地和他们用洗澡间的时间错开了,原来燕子找茬那段时间故意和他们抢过洗澡间。
但自从上次顾若把话说开了,燕子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理亏不好再闹,让院子里的人都怕她,没再生过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没人争洗澡间,洗澡的开水下午买菜的时候就打了回来,顾若去找了套衣裳就倒了热水去洗澡间洗澡。
夏天热,水管子都是烫的,流出的自来水也热,洗澡半壶热水冲兑就行,在楼梯下面造的洗澡间热,各处密闭,连个窗户也没有,洗个澡和蒸桑拿,不敢在里面待久,冲洗干净赶紧出来了。
半个小时洗好澡洗好衣裳,躺床上的时候也才八点半。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就躺床上歇息,平时没课的时候两个人也在看书,或者出去外面走走散散步。
兴致起来会对话练习下各自学的英语,偶尔用英语说几句路人听不懂的情话,是他们之间的情趣。
但今晚谁也没提要出去走走散步,也没人拿书看,晾完衣裳进到屋,顾若先上了床。
孟添看着她,随后也上了床,也是这时候,他才露出一些情绪,在顾若伸手抱住他的时候,他头埋向了她颈窝。
“难受吗?”
顾若圈着他脖颈,手摸着他脸问道。
“嗯。”
男人难得
脆弱的应了声,随即声音更哑:“若丫,我没有妈了。”
没有妈了。
十岁时被抛弃是一种意义上的没妈,如今是一种生死意义上的没妈。
两次,他失去了两次。
他不后悔报警,他也认为她该死,罪有应得,都知道,只是,还是会克制不住那股翻腾的情绪。
眼圈热胀得厉害,心里更空得很,木木的疼,只有怀里人的拥抱能填满他的那种空,缓解那种疼,他不由得手臂收拢抱她更紧。
有些用力,铁臂勒得紧感觉骨头都有些痛,顾若却没在意,她抱着他,脸轻轻挨抚着他头,由他蹭着她颈窝,湿热洒在她颈边。
她知道他难受。
不可能不难受,他们两亲缘都浅,只有彼此。
“那个,好像用完了。”
“昨晚是最后一个。”
许久,感觉到贴靠在身上的男人不再那么紧绷,顾若说了句。
孟添反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医院领回来的计生用品,那次误会她怀孕,他们去看医生之后,领回来一大包气球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