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切掉了,他却并没好起来,还因为断手太痛直接痛晕过去。
要不是有人去林子里捡柴发现,他都要凉透了。
送到医院,人勉强抢救回来,那半个手掌却是没办法接上了。
小镇上没那个技术,转院送到大医院时间来不及,家里人不在,也没人给他张罗,最后医生只帮忙做了缝合手术,勉强替他捡回来一条命。
这事原本昨晚就该通知到顾家的,但这些年顾何友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一个残疾的爸,在外面一直冒称自己是镇上人,爸妈都在粮站上班,给工友说的住址也是二舅赖桂树家的。
工友忙完医院一档子事找到赖家,赖家听到对方提起顾何友的名字却脸色大变,绝口不承认认识这号人,后面听到人手被切掉一半,进医院了,赖桂树想着毕竟是亲外甥,才勉强承认那层亲戚关系,跟着人走了一趟。
但他都没想到拿钱和找人通知顾家的事。
到医院后,医生催他们赶紧缴费,他摸摸兜掏出来五块钱,看着医生和工友盯着他的神情,赖桂树脸上挂不住,说了句回家拿钱急忙忙离开了医院。
赖桂枝顾良才到赖家的时候,二舅妈朱凤美正为钱的事和赖桂树吵架。
看到他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他们不会管教孩子,说顾何友顶着二舅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
等赖桂枝弄清楚怎么回事,人都快厥过去。
匆匆赶到医院,又被通知顾何友情况不好,出现发热,很可能是什么术后肺栓塞,让他们做好准备,需要再做一次取栓手术。
前面的钱还没缴,又马上要再次手术,赖桂枝没办法,只能把从孟添那儿借的钱拿了出来。
穷人进不起医院。
当年赖家算有钱,顾良才一次断手,家底掏空大半。
孟添那儿借的六百看着很多,到了医院,很可能几天就花个精光,还不够。
三千赌债还没还,这里人还进了医院,赖桂枝再次和哥哥赖桂树开了口。
她这次也算发了狠,把当年她和顾良才手头宽裕,给赖桂树打点工作,几个侄子安家的钱一笔一笔全数了出来,威胁要是不帮忙,等她家房子被烧了就上赖家打地铺。
但没用,赖桂树朱凤美都一口咬死了家里没钱,说是年前给小儿子结婚花光了,马上他们大儿媳妇还要生孩子,单位认购房子花钱,他们真拿不出来。
赖桂树摸着兜半天,最后把没交给医院的那五块钱给了赖桂枝。
赖桂枝捏着那五块钱大哭不止,骂哥哥狠心。
医院来来往往人多,赖桂树在乎面子,被骂得臊脸,恼了干脆甩手又走了。
朱凤美却在这时留了下来,再次说起让顾若嫁人的事。
“我没办法,若丫,这可能就是命,我们母女两的命,它注定了的。”赖桂枝抬手擦一把泪,说道。
屋里,顾若手捏在门把手上,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想过赖桂枝去找她二舅那边不顺利,也想过赖桂枝可能会反口,所以昨天回来前她一直很犹豫,她设想过要是出现那情况她该怎么应对,她对赖桂枝算了解,她对她这个女儿不算疼,但她毕竟是有用的,她还指望着她,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做绝,她就还有机会。
但她没想到,顾何友残了。
残废了。
一个家,两个男人都残了。
“我还要去医院一趟,昨晚你爸去换我的时候,你哥刚做完手术没多久,人还没醒。”
屋外,赖桂枝看一眼外面浮出一抹白的天色,说道。
“你可以再睡会儿,你不是说,这些年你很累,没有好好歇过吗?”
“现在正好歇息,你要家的那家人条件也很好,今后都不会有苦日子。”
赖桂枝说完就要走,顾若听到脚步声,顿时急了,她朝外喊道:“那我们走不行吗?”
“已经这样了,那赌债不还了,我们换个地方生活不行吗?一定要留在这里吗?”
“只是钱而已,孟添在沿海都能挣到钱,我也可以。”
“我高中毕业,还和张裁缝学过两年缝纫,沿海机会多,我肯定能找到工作,不行我可以继续摆摊做买卖,我能挣到钱的。”
顾若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嫁人,就算嫁人也不该是这种方式,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劝赖桂枝。
“我之前就说过,我会给你养老,哥他手残了,你还有我,可以指望我,妈,我不想嫁人,不想嫁在农村,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