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金花点点头,说:“你前段日子没在家,不知道,他老娘摔了下,折了腿,孙儿又病了,为给他家老二在镇上找个活,打点、请吃饭,都要用钱。”
“可开春那会儿,他家不是买了一头牛,花了不少钱,听说还借钱了,这么多事情堆到一起,估计是不够,这才想着卖一亩地,好歹周转过来。”
治伤、看病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给儿子找差事做,都搭上人了,有了一点眉目,总不能又缩回来。
杨江家是村里的富户,田地多,因是杨姓之中的大户,湾儿村人私底下常称作杨大户。
裴姓自然也有大户。
新房盖起来后,裴有瓦就曾被戏称为大户,只是比起二三十亩地的人家,他家的十亩田地,确实不够看的。
裴曜问道:“奶,他家卖水田还是旱田?”
窦金花开口道:“听说是水田。”
裴曜想了一下,说:“我去找爹和阿爷商量一下。”
窦金花愣神过后,问道:“要买地?”
裴曜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轻易碰不到卖上等田的事,我先问问爹和阿爷的意思。”
长夏拦住往炕边爬的孩子,闻言,也怔愣一下。
上等田不便宜,看地段和土的肥沃度,在八两到十两之间,不是一笔小钱。
不过这几个月,裴曜做木雕确实又攒下一些钱。
裴有瓦正在后院扫猪圈,听完儿子的话,他琢磨一会儿,说:“杨大户家的水田我大概知道,八两是拿不下的,真要出价,怎么也得十两。”
十两银子的余钱,不是他和陈知一年就能攒下的,一下子掏出来,实在让他犹豫不定。
裴灶安抱了草在喂毛驴,家中大钱不在他手中,因此一直沉默不语。
裴曜开口道:“爹,这个钱我出,要是旱田,我不一定想买,可卖的是水田,浇地灌水方便多了,就算我不在家,多一亩地,你们也忙得过来。”
还真是这个道理。
这些年有了水车,水田灌水十分省力气,裴有瓦看一眼人高马大的儿子,以前还不觉得,今日一瞧,真是出息了,不但有主意,也有花钱的魄力。
既然裴曜说出钱,那他手里的钱一定足够。
裴有瓦看向老爹。
裴灶安想了一会儿,说:“多一亩地不是坏事,田产自然是要紧的,以后裕儿长大了,不愁没粮吃。”
他年轻那会儿,好不容易攒下一点钱,也是抓紧置办田产,有地才有粮食,胃里心里才踏实。
裴有瓦点点头,说:“还是再问问你阿爹的意思。”
于是三个人又回到前院。
陈知刚才就听见了,没有拦着,让先去打听价钱,十两要是能买下,就凭裴曜自己做主。
裴曜进屋又和长夏说了一声。
他低声道:“要是买的话,田契就写我名字,拿回来你收着。”
庄稼人哪有嫌田地多的,长夏也不例外,只是听了裴曜的话后,他懵懵点头。
裴曜笑了下,摸摸他脑袋,说:“多一亩地,就多些粮食,也是给裕儿攒下一点东西。”
粗糙大手的抚摸让长夏眉眼带上一点很浅的笑意,他再次点头:“嗯。”
裴有瓦和裴曜去找杨家打听,裴灶安不放心,放下手里的活跟了出去。
·
杨江家已经有几个人在院里说闲话。
杨江和裴有瓦年纪差不多,一个辈分,裴曜要喊一声江叔。
杨江女人出来倒了茶,说笑两句,又进屋管孙子管婆婆去了。
之前杨老娘摔伤,陈知和窦金花带了点东西来看过。
见裴曜回来,杨江还和他说笑两句,如今都去府城做生意了,真是比村里人都有出息。
裴曜免不了谦虚两句,不过小生意,跟着师父混口饭吃而已。
一亩上等良田,想买的人不止他们一家,大伙儿说着说着,有性急的不愿再耽误,和杨江拢袖出价。
裴有瓦见人多,心想估计要磨几天,回头还是找里正帮忙说道说道。
裴曜看别人都上前议价,他在当中辈分最小,于是等其他人“说”完后,也上前谈价。
他生得俊,咧嘴一笑十分灿烂,低声说道:“江叔,这个价要是行,我手里是差一些,但立即就能借到,现给,不耽误你这边的工夫。”
一听是现银,杨江神色动了动,但最后只点点头。
大伙儿都知道卖地不是轻易就能出手的,价钱一定要合适,见杨江还在犹豫,说尚未有决断,心中都了然,没有催促,各自回家去了。
路上,裴有瓦问了裴曜出的价钱。
裴曜开口:“一开始出了九两,我见杨江叔摇头,干脆出了十两的诚心价。”
裴有瓦点点头,说:“我看没个十两是买不下的,毕竟是上等田,谁也不是傻子,愿意吃这个亏,如今他那边正等着用钱,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出这个价。”
这份担忧纠结,在第二天一早,杨江让小孙子来喊他们去家里喝茶,就彻底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