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从左边屋子里出来,看见他在那里踢白蘑,笑了下,小声说道:“屋里的床好脏,全是灰,不过我看床腿还算结实,也没烂没朽,还能用呢。”
他声音轻柔,带了一丝哄着的意味,说:“咱俩先把这些搬上车,再扫灰。”
“嗯。”裴曜答应一声,挽起衣袖就开干。
见孟叔礼想来帮忙,裴曜将一根烂木头放在板车上,说:“行了师父,用不到你,买些窗户纸回来。”
徒弟的话很不客气,但孟叔礼习惯了,没说什么,背着手出去了。
两间小屋也开了窗户,窗纸同样烂了,回头全得裱糊。
长夏干活时很少说话,这里灰又大,闭上嘴巴最好。
幸好铺子里的东西不多。
木架的连接处被裴曜一脚踹断,长夏两手抱着木头丢上车,搬完后两人各拿一把大扫帚,清扫起后院。
左边的小屋里有床和桌椅,右边屋子则放了两个木头货架。
不用孟叔礼说,他俩也看出来,右边小屋被上一个商户当成了库房。
见木头货架挺结实,不用丢,两人换了小扫帚扫灰。
裴曜高,抬手就能够到木架顶,他扫了上面。
灰尘呛得嗓子痒,眼睛也痒痒的,长夏出去咳了好一会儿。
他掏出手帕,捂住口鼻,进来单手清扫木架低处。
街道上,孟叔礼往杂货铺子走,买了一摞窗户纸后,心道自己过去了也是遭白眼,还不如在外头溜达一会儿。
铺子里除了灰大,活倒是不重。
他想了想,干脆往城西的牙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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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夏拧干抹布,见床和桌椅干干净净的,地上也没有沉积的落灰,连窗台都擦得干干净净,心里一下子舒坦了。
他提着脏水桶出来,裴曜正在对面屋里擦木架,他便进去帮忙。
两人都灰头土脸的,衣裳也脏了。
裴曜说道:“要不洗了头发再回去?”
长夏弯着腰擦拭低处,闻言想了想,说:“行。”
他看裴曜脸上头发上有灰,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坐船时旁边都是人,一身脏兮兮容易惹来嫌恶。
正说着话,孟叔礼就进了二门。
裴曜没问他这么久没回来,是做什么去了,只说道:“就差擦完这个木架了。”
“嗯。”孟叔礼点点头,手里除了窗户纸以外,他还拎着一个油纸包。
他开口道:“我方才去了牙行,跟牙人说了要赁出去的事,明天牙人要过来看看。”
裴曜一边擦木架一边说:“那正好,趁干净时租出去,省得人家挑剔压价。”
至于一个月的租钱,跟他没什么关系,何必问那个。
孟叔礼顿了顿,看一眼长夏,又对裴曜说道:“给你俩买了樱桃糕。”
见裴曜回头,他把手里的油纸包往前一递。
裴曜放下手里的抹布,接过后问道:“樱桃糕?”
樱桃不比山楂,很容易坏,眼下还没成熟,竟然就卖了起来。
知道他俩没吃过,这东西在府城也是这几年时兴的昂贵糕点。
孟叔礼说道:“这阵子樱桃还没熟,是用去岁捣的樱桃浆做的。”
并非樱桃时节,用冰库储存樱桃浆,代价不小。
因此这一阵的樱桃糕很贵,这一小封只有六块,却要六钱。
“还是热的?”裴曜手托住油纸包,尚温热,他有点惊讶。
孟叔礼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打开塞子喝了一口,说:“嗯,刚出锅,里头包着樱桃浆,热的好吃。”
长夏跟着裴曜来到屋外,在净水桶里撩了水,洗干净手后,才打开油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