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晴,这么点雪粒子,即使被太阳晒化,也没浸湿地面。
听村里人说,这几天生猪价还是十二文,没涨。
今年的活猪行情大家都说一般。
陈知和窦金花裴灶安商量了一下,趁着肥猪没掉秤,抓紧去镇上卖了。
如今不比秋天了,没鲜草和各种好叶子、瓜菜藤给猪吃,好容易养出来的肥猪,要是瘦下来,实在可惜。
于是趁着上午,一家子到后院来抓猪。
裴曜和裴灶安进了猪圈,怕猪跑出来乱冲撞,陈知在外面把猪圈门关好。
高高瘦瘦的少年人个头比老爹和阿爷都高,挽起袖子露出结实修长的小臂,一看就有把子力气。
裴曜微微弓着腰,和裴灶安配合着,将肥猪撵到里面角落,他看准了时机,手上粗麻绳飞快缠住一只猪后脚,随即猛地一拽,肥猪就翻倒在地。
猪的嚎叫声立刻响彻后院。
白狗“汪汪汪”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往后院跑。
裴灶安手里也有套好的麻绳,迅速绑住猪嘴,以防猪急了咬人。
猪身躯大,一身肥膘子,力气不小,还在扭动挣扎。
陈知看见,连忙打开猪圈门,帮着去按猪。
长夏也跟上。
裴曜动作快,怕猪挣脱,将两只猪后腿绑在一起,麻绳飞快缠几圈,打个扣系上,再勒紧一紧。
肥猪后腿挣扎不开,登时没了使力气的地方,再乱动都无法翻身跑走。
白狗冲进猪圈,对着还在哼哼唧唧、肚皮剧烈喘息的肥猪汪汪大叫。
“出来出来。”窦金花怕它碍事,将它喊了出来。
毛驴跟着裴有瓦走了,家里的老驴年纪大了,去地里拉拉麦子稻谷还行,毕竟不远,往镇上跑就有些吃力。
它也算劳苦功高了。
往外地跑了许多年,始终沉默温驯,只有在泥泞道上拉着车负重难行时,才会发出低哑的嘶叫。
裴有瓦爱惜他的驴,即使老驴上了年纪,跑不动了,依旧好好养着,没有卖掉。
陈知推来了板车,问道:“要不上邻家问问,他家毛驴在的话,借来使使。”
裴曜将猪的前后脚都捆好,说道:“早上我看见琴婶子他们套车出去了,不用问人借,我拉去就行,今儿太阳好,没刮风,路上好走。”
一头猪而已,最多不过两百斤,他拉得动。
裴灶安在旁边说:“我跟着去,路上帮把手。”
“也好。”陈知点点头,去借怎么都要张嘴,乡下人对牲口看得重,又不是什么急事。
他把板车放平,随即上前搭手,一家人合力将肥猪抬上车。
裴曜将车前的绳袢套在肩上,拉着就走了,裴灶安跟在后面。
长夏拿了铁锨和扫把,顺势拾掇猪圈。
这个猪圈今年就空了,趁早扫干净,后边就省事了。
陈知看了看另外两个圈里的猪,一头没劁,留着下猪仔,另一头到年底杀了,年节就不必买肉。
原先过年都是买别人几斤肉,这几年日子好一点,谁不想多吃两口肉呢。
前年他们就杀了一头,过年吃得那叫一个好,亲戚来了满嘴都是油。
见窦金花和长夏一起干活,他提了半筐干草,倒在驴槽中。
老驴看见,过来低下头吃草。
陈知想起村里一点闲话,心想没去借别人毛驴骡子也好,省得几个眼红的人碎嘴乱扯。
裴有瓦去跑商了,刚走那两天,他出门路过老庄子,和人闲聊几句,就被人半玩笑半含酸说,他家男人出门赚大钱去了,满村看看,谁有这好门路,赚了钱又是起高院墙又是青瓦大房,谁不知道他们家富呢。
那些话酸的不行,他听一耳朵,没说什么,假假笑一下就走了。
原先陈知听了觉得烦心,很不高兴,有时忍不住了,还跟人吵两句嘴。
后来被裴有瓦劝了,理那些人作甚,满村除了那几个爱当面嚼舌根的,其他人就算心里发酸,当面也会好好说话。
那几个人,早年还有因说闲话惹出事端来的,差点被人打上门。
他们看似到处跟人说话,谁都能聊两句,实际村里不少人都觉得烦,碍于面子搭理两句就直接走了。
平时大伙儿话话家常解解闷也就算了,哪有当面嚼舌根、见不得别人好的,一看心思就不正。
再说了,他们自己吃香的喝辣的,那几个就算眼红到给气死了,连他家一点肉沫子酒星子都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