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晚萤微怔,而后诧异地看向莲妃:“不能回去……你如何知道我们不能回去?”
“本宫来到此处,比公主的时日多,查到的事情自然也更多,”莲妃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谭荣瑾知道吧,虽未曾谋面,但她毕竟是你的婆母。”
严晚萤慎重地点头:“知道。她同我们一样,也是穿越而来的,而且她就是这本小说的原作者——‘十八块腹肌的驸马’。”
“哦,是么,”莲妃云淡风轻的脸上出现一丝惊讶,“本宫倒是不知道这一层。”
“没什么好意外的。只不过我恰巧在现代见过她的真容,来到这里又偶然看见她的画像,”严晚萤顿了顿,继续道,“莲妃,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改变了故事的走向,我们就不能再回去。”
莲妃却咧嘴笑了,笑得十分明艳;“不愧是原作者,比我们更知道其中的门道。三公主你知道么,虽然过程改变了不少,但谭荣瑾和段商的结局,是与书中结局一致的。”
“这个我知道。谭国公府没落,段商夫妇命丧战场,只留下段清州一个忠烈遗孤……”严晚萤说到此处停下来,默默地叹了口气。
“没错,谭荣瑾完成了她的故事线,按照书中的情节促成了结局,”莲妃双目灼灼,盯着窗外的星辰,好像看到了莫名的希望,“她死后,尸首在墨城无故消失了!”
“什么?”严晚萤吃了一惊。
“完完全全消失了。明明段商的头颅还挂在城门上,谭荣瑾的尸身和头颅却同时消失了,多么离奇,多么诡异,多么不同寻常!三公主,你不觉得她是回去了吗?”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便断定所有穿越者必须遵循故事走向么?”
“当然!”莲妃拔高声音,断然喝道,“所以,本宫甘愿做和亲公主,嫁给年近五旬的燕帝……又甘愿做西越的棋子,忍辱负重,执掌马拉哥必神教,暗中斡旋……”
所以邹天师和圣女天星的幕后主子,果然就是莲妃么?
严晚萤越想心中越是气愤,诘问道:“你如此笃定的理由,全都是你的推测而已,根本没有实际的证据!谭荣瑾成功回归,兴许只是因为她在这个世界死去了,兴许只是因为时间到了……”
“不可能!”莲妃厉声打断她,“这本小说未写完,莲妃这个角色在小说里根本没有死亡。若是以死亡为条件,那本宫岂不是永远没有办法回归现世?”
严晚萤抬眸,注视着花容月貌的莲妃,目光越来越冷。
装神弄鬼炮制“纯阳之子”,虐杀宫女,灭口尹妃;南城分教派发有毒元宵,害死细柳巷整条街的百姓;假装惊马滑胎,夺六宫管辖权,以便里应外合,放叛党入崇南门……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滥杀无辜,甚至葬送整个大燕,牵连百姓受战火之苦。
一切,都是为了尽快促成大燕亡国的结局,为了一句轻飘飘的“遵从故事走向”。
“你不是什么西越的棋子,你是故事的傀儡!”严晚萤冷冷道,“你把这里的一切都当成了游戏、当成了任务,为了自己虚无缥缈的目的,不惜残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灵魂已然堕魔,即便是回到了现世,你还能回归正常的生活吗?”
“你知道什么!”也许是踩到了莲妃的痛点,她完全没有方才气定神闲的模样,激动得微微颤抖,“这里的人都是纸片,都是假的、虚构的!本宫必须回去,必须回去!我还有家庭,还有儿子,我还有老父老母需要照顾……我没有时间耗在这里陪你玩正义的游戏!”
纸片?
梦想当女官的娟儿,沉浸丧子之痛的尹妃,怀揣沙场抱负的尹诗奇,为照顾母亲甘愿出宫的佩珠……
他们,明明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严晚萤狠狠吐出一口浊气,望着莲妃冷笑:“你为了回去见现世的儿子,全然不顾在这里已怀胎四月的孩子?你毫无顾忌地杀了自己的骨肉,你真的还有心吗!”
提起这桩事,莲妃反倒得意洋洋起来,似乎对自己的手笔很是自豪:“呵,三公主认为本宫会为一个年老暴躁的男人生儿育女?每回陛下临幸后,本宫可是坚持喝避子汤的,一次不漏。那日三公主见到的场景,不过是本宫使的一些小伎俩罢了。”
所以怀孕也是假的?
那她热血沸腾地跑上去当“孕妇牌”肉垫,扭了脚躺床上整整一个月,还良心不安专程钻到这魔窟里来道歉……
结果全都喂了狗了?
严晚萤正对被利用的事情无能狂怒,旁边被利剑挟持的严以沫突然上线。
她眸子里一片晶亮的泪花,哽道:“萤儿,再与她多费唇舌已是无用。她这个人的情意,一直以来都是装出来的,丝毫做不得真……我们只需问她,如今到底想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什么姐妹,什么知音,全都是为了维持人设的幌子。
莲妃似笑非笑地瞧着严以沫:“在此种情形下,沫儿,你倒是一如既往地泰然。”
她面上挂着诡谲的笑容,从容起身。而后缓缓走到严晚萤身边,抬手接过瘦削宫女手上的匕首。
锋利的刃尖抵上严晚萤的脖颈,在她雪白细腻的肌肤上顶出小小的尖孔。她瞬间手脚冰凉,连唾沫都不敢咽,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那匕首尖刺破了脆弱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