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妃的宫殿偏远,和正阳宫、轩居堂隔着好长一段距离。
严晚萤仔细打量着这座宫殿。虽然也修葺得富丽堂皇,但只要仔细瞧,便会发现琉璃瓦有破损、门廊掉漆、墙面龟裂……
宫殿内有一方不大不小的湖泊。因为疏于打理,草木凌乱,占地方不说,还搞得整间宫殿都潮湿阴冷。
这倒是颇有金皇后的作风——明目张胆地孤立、打击异己,从细节末微处开始使坏。
可怜的莲妃,和亲到大燕也快十年了,这种委屈大概受了不少吧。
守门的太监看见她和严以沫立刻面露难色,低眉俯首道:“二位公主请回吧,莲妃娘娘身子虚,已经歇下了。”
“你可别蒙我,方才我还听见琴声呢,怎么敢说莲妃娘娘睡下了,”严以沫似乎跟这个太监相熟,轻笑着道,“若我的耳朵尚且好使,莲妃娘娘弹的应该是那曲《醉前尘》。”
太监尴尬地笑了笑,却仍旧纹丝不动地挡在门前,一点儿也没有放她俩进去的意思。
严晚萤知道,定然是防备着她的。
虽然她很想跟太监说一句“来都来了,大晚上的”,但瞥着他铁青的脸色,还是不敢撒公主脾气,怂道:“罢,既然莲妃娘娘已歇下,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会。”
严以沫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执意要往里闯一闯。
她踮起脚,对着院里高声道:“我知道莲妃娘娘还未就寝。琴声郁结,如思绪烦乱,睡也是睡不着的。不如与知音秉烛夜谈,以解忧愁。”
两姐妹这么一唱一和,果然有效果。只听门扉“嘎吱”一响,门里钻出来一个精干的宫女,瘦骨嶙峋,看长相,有几分不一般的风情。
她打着宫灯,脸上的表情很是沉稳:“莲妃娘娘请两位公主,殿中叙话。”
严以沫高兴地回望了严晚萤一眼,似乎在说,看吧,我就说莲妃会让我们进去。
严晚萤笑笑,急忙跟上引路的宫女,利索地进了宫门。
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伸手不打笑脸人。
去年的“宫女残杀案”,她对莲妃这个人也算有了一些了解。这人外柔内刚,心是慈的,头却是铁的。有时候甚至愿冒险得罪金皇后,也要坚持自己的道义。
这样的人,大约不会因金皇后迁怒她,也不会让她大冷天在宫门外吹风。
莲妃宫殿的装潢基调,是大燕既定的那种金碧辉煌。不过,里头的陈设则多有不同,具有独特的文化气息,比如西越国的丝绢折扇、精美根雕、银盘大小的羊脂玉璧。
西越此国,倒是不同于豪放尚武的北凉国,文化底蕴与大燕相似。
所以才能养出像莲妃这样娟秀温婉的美人,琴棋书画皆通。
严晚萤和严以沫跟着宫女进了莲妃的卧房。
卧房里灯火通明,清扫得纤尘不染。莲妃则穿戴整齐,端正地坐在软榻上,眸中亦无睡意。
严以沫还没坐下就开始打趣:“莲妃娘娘穿得如此,就说让你立马迎接父皇都挑不出错来,还说什么‘歇下了’。看来果真是诓我们姐妹的。”
莲妃微微抬眸,默契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沫儿。”
“听了一阵娘娘所弹的《醉前尘》,”严以沫略略斟酌,开口道,“琴音酸涩,似乎心中有块垒,郁结难平。”
莲妃却眸中有晶亮闪过,也没忌讳,淡淡道:“本宫方才,在思念儿子。”
严以沫顿了一瞬,沉痛道:“娘娘节哀。”
一个略带忧伤的开场过后,两个知音闺蜜便转换话题,开始探讨音律乐理。搞得严晚萤像动物园来的猩猩,实在难以融入人类的话题。
不过她也不算完全没有文化的野蛮人,从刚才开始,她就试着把话题转向自己的熟知领域——畅销话本。
聊了一会儿,气氛总算缓和了许多。严晚萤寻思着,是时候问问莲妃的病情,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切。
她刚张开嘴,却忽听到门外人声嘈杂,乌烟瘴气一般。
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和呼救声同时响起,由远及近,此起彼伏,令人心惊胆寒。
怎么了?
她愕然抬头,就撞见莲妃和严以沫同样惊诧的眸光,呆滞得说不出话来。
严晚萤即刻站起身,飞快地扑到窗边,一掌推开雕花窗叶——只见宫殿外边火光冲天,方才那些刺耳的尖叫声更甚,还伴随着短兵相交的金属碰撞声。
正在这时,一个小宫女踉跄着奔进来,疾呼:“娘娘、娘娘,大事不好,叛党杀进宫来了!”
第80章察觉
叛党?
严晚萤一时之间有点懵。
安王的叛军不是被段清州他们挡在西南边境么?
京城里里外外,早已肃清了安王的势力,严康和安王妃现在都还关在大狱里,连严以沫都被暗中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