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叛党,还能在太子大婚当日杀进宫闱?
外边的响动越来越大,喊打喊杀,好不悚然。浓烈的血腥味弥漫而起,带着瘆人的气息,也顺着宫殿的墙根传了过来。
严晚萤一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深吸几口气,稳住了颤栗的双腿,而后转身拉起莲妃和严以沫:“贼人的重心应该在太子婚宴大殿。此处虽远,但也不可能全然安稳。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必须先躲一躲。”
她相信,叛党的数量不会太多,只是想趁着太子大婚杀进来,挟令天子,速战速决。
京城中禁军和城防军加起来,大约有两万人,真的拼起来,叛党获胜的希望渺茫。
所以能拖住一刻是一刻。拖得越久,活命的希望就越大,她们绝不能稀里糊涂的,成为乱局中丧命的炮灰。
严以沫有些失神:“可是……我们能躲到哪里去?”
严晚萤皱了皱眉,沉吟片刻,转头向莲妃问道:“莲妃娘娘宫里有暗室吗?”
“没有。”莲妃茫然地摇头。
“……”严晚萤埋头思索一番,又道,“来的时候,我见此处有湖,还有湖心小岛。我们可以暂避在岛上,将船只都划到湖心,不留给外人渡来的途径。”
就算贼人冲进来,光是找船,都够费他们半日的工夫。大冷的天,也不可能为了杀几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专门跳下湖来浮水一趟。
算是利用天险避祸了。
莲妃、严以沫,还有周遭的宫女太监们听了这个提议,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事不宜迟。他们火速收拾了一些吃食,带好防身的武器,所有人陆续登上了湖边的小船。
这时候,金缘也从外边逃过来了,眼角还受了些伤。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抢来了一把刀,一手护着严晚萤和若叶,一手还要挥桨划船。
黑云盖住了小半边明月。几只小船在朦胧月色的庇护下,安静得只剩“吱呀吱呀”的摇橹声,行过之处,撞碎满湖晶亮的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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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子戚匆匆追出殿门,却早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他神思恍惚,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明月。兴许是酒意上头,他变得昏昏沉沉,只剩下一条寻她的心思。
没有方向,便随意拣了一条路,迈开腿追去。
侍从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一面喘气,一面啰啰嗦嗦:“爷,逛园子可以,千万不能进内宫!”
擅闯宫闱,那可是死罪!
他整个人游离在外,仿佛三魂七魄都站在云霄上:“我不进……”
侍从抚着心口:“那就好那就好。爷,不如我们回去吧。”
“……”他像是犯了傻气,半点没回去的意思,嘴里喃喃自语,“公主会去哪儿呢……”
“您小点儿声……”侍从简直欲哭无泪,内心抓狂,一双眼睛四处乱瞟,“被人听去可了不得!”
主仆二人就这么不着边际地互相扯了几句,在这夜色里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小侍从倒是机灵,生怕他家这傻侯爷在多嘴多舌的宫人面前露了短,便有心拉着他,专往隐蔽的竹林树丛中钻,能走小道儿绝不走大路。
不知不觉,二人竟走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湿冷的风吹着,身子都快冻僵了。
“侯爷,我们快回去吧,天凉,吹多了冷风仔细得风寒……我想公主就是在附近逛逛,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回大殿里了。”
“不太对劲……”曹子戚陡然停下脚步,面色凝重。
侍从差点撞上他的后背,好不容易稳住脚跟,颤巍巍地伸了脑袋出来:“什么不对劲?”
他眉头紧紧拧在一处,眸子机警地四下巡着:“我们在宫里走了这么久,竟连一个人都没碰着。”
“这有什么,”侍从不以为意,“现下宫人们都在婚宴席面上忙碌,还有的挤在后厨等上菜,自然不容易在园子里见着。”
“那巡宫的侍卫呢,如何也遇不见?”
“……”
“墙沿的宫灯也都熄了,一点亮光都没有。”
“兴许是风大吹灭的。侯爷您是不是想的太多?”
竹叶簌簌扇动,又一阵湿冷的东风迎面扑来。曹子戚抬起下颌,轻嗅了嗅,立即面色大变:“有血腥味……”
侍从眯着眼望向斜前方,忽然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那黝黑宽敞的宫道上,一列列人影静默地行进。脚步声细碎,“沙沙”地此起彼伏,如同地府里涌出的魑魅魍魉,无根无脚一般。
侍从吓得拼命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露出一点声响,引来这群鬼魅。他斜眼一瞥,只见旁边的曹子戚早已冷静蹲下,将自己藏身于竹林的阴影中。
他也赶忙蹲下,学着他家侯爷的样子藏起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