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有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我上一次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是被一群蝎子精追杀,他们皮糙肉厚不怕冷,可我怕。后边儿跑不动了,我就跳进瀑布底下这片潭水里面憋气。
大概他们也没想到,我会往这片冻死人的潭水底下跳,找了几圈没找着我就走了。那一次我差点没起来,将死未死的时候,看到了潭水里面记载的一些画面。”
苏刹将自己脱光了,从背后搂着他,成为这天寒地冻中唯一的热源。
他低下头,尖牙从唇角冒了出来,叼着晏星河冰冷的脖子,却只是在后面轻轻地咬了一口,“没人真正到过那片神域,所以很多人都以为这片瀑布只是个传说,实际上我却知道,那不是拿来哄小孩的怪力乱神的故事,苍梧树有神息,这片瀑布也有,晏星河……”
他捉住了晏星河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亲了亲落在脸颊旁边的长发,又去舔他挂着冰霜的耳垂,“好好用这片瀑布的水清洗干净,我就当神女庙那晚的事没有发生过,你还是你,我待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和从前一样……”
晏星河缓缓的抬起头。
他现在的身体和凡人无异,岂止是洗筋伐髓,又吹冷风又洗冰水,他简直要冻死在铺天盖地的冰雪之中。
他全身都在颤抖,完全控制不住,可又咬紧了牙关不想让身后的苏刹察觉。
两只冻紫的胳膊往石头上一撑,他一开口,嘶哑的声音几乎被穿插而过的风声扯碎,“和以前一样,做后院里面那群,等着你什么时候兴致好了,就走过来赏个好脸色的宠物吗?”
苏刹嗤了一声,“别拿你自己和美人司那些人比,你跟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吗?”晏星河回过头,长发在冷风中凌乱狂舞,余光似霜刀,刮骨穿心般看了他一眼,“我只不过是所有宠物里面比较讨你喜欢的那一只,知道更多你的事,也不用被关在后院,但说到底,我和他们没有区别。”
“……”
那一记眼神像穿透风雪射过来的箭,看得苏刹心脏狠狠地一震,沉淀在底下的积血跟着翻滚了起来。
额心印一瞬闪过,被他凝神屏息,用力的摁了回去,“你要是非要那么想,那就随你。”
晏星河说,“自己养的宠物,要是去泥巴地里滚了一遭,主人给它打一桶水,剃光了毛从头到脚洗一洗,它只会摇着尾巴撒欢——这是你苏刹对我做的事,因为在你眼里,我就是你顺手从百花杀捡回来的一条狗。”
“呵,”苏刹哼笑,跟着发了怒,一巴掌把人摁回石头上,后背压得一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不然呢?晏星河你现在才明白么,除了当给我看家护院的狗,你还希望你自己是什么?”
他越说,火气撩得越大,圈着晏星河腰肢的手臂松了些,几根指头顺着流畅的人鱼线往下,捉住了他,“是你自己先干出来那种事,怎么,现在你要来怪我这么对你?你觉得屈辱吗晏星河,屈辱就对了,那都是你犯了错自找的。”
晏星河吃痛,倒吸一口气,拼命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可惜他现在四只手脚都活动不利索,挣扎也是徒劳,反而更加激怒了苏刹,故意折腾他一样,往上面狠狠地捏了一把。
晏星河要疯了,“我说了我没有!放开——呃!”
苏刹作弄似的揉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管之前你有没有,今天之后,都没有了。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晏星河在心里说了一遍,但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他再也对苏刹说不出口了。
水花一阵一阵溅在石头上的动静,都被冰瀑飞流直下的轰响掩盖了去,晏星河反抗了一阵,没力气了。
苏刹低着头,嘴唇若有若无的贴着他的肩,撩起来的水花浇到胸口,冰得那一指豁口刺痛似的疼。
冰凉的感觉从那一点蔓延到全身,直到让他心脏到手指都凉了个透。
晏星河的脸伏低下去,贴着湿润的岩石,心想,你看看你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苏刹拂开粘在后背上湿漉漉的长发,摸了摸他的脸,太凉了,凉得似乎要失去生机。
他叫了晏星河一声,对方没有应,捏着他的下巴转过来,却只看见一双散漫而苍凉的眸子,盯着大雪纷飞下的虚空,几乎要失去焦距。
苏刹的心脏狠狠一跳。
哪怕是快要被对手打死,他也没有见过晏星河这样。
他感到有些焦躁,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双眼睛里面流失了,他想抓住,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如此没头没尾的转了几轮,焦躁就变成了狂躁,他用力捏着晏星河的下巴,一字一句的下命令,“晏星河,看着我。”
晏星河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