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兽相互靠近的时候能感觉到对方的气场,这两个人也是。
隔着老远的距离,默不作声将那个鬼似的白影审视了半天,苏刹头也不回的问,“这人和你什么关系?”
晏星河看了上面一眼,“百花杀的军师。”
“哦,旧相识啊。”苏刹不咸不淡的勾起唇角,末了,随手拈起一片飞过来的树叶,稍作把玩,化成一线光影飞了上去。
事关百花杀,晏星河没办法置身事外,忍了忍没忍住,问了句,“你跟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别急,”苏刹安抚好他,一扭头,笑容就淡去了,对着楼阁上那个人龇了龇牙,“一点问候的话罢了。”
那白衣人拎着扇子转了半个圈,扇骨和树叶相撞,迸出来一线金石之声。
他并指将那绿油油的玩意儿一拈,树叶随风散去,化成一缕红光,掠向他耳朵后面。
“躲上面看戏看够了,记得滚回去告诉你主人,狐族这事儿搅混水的不止法衡宗一个,早晚有一天,本王会亲自登门,向你家主人讨要狐族几十条人命。”
白衣人莞尔,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目光往底下瞥。
那淡去的红光忽然又亮了起来,唰啦一下飞到他跟前,正正好挡在两只眼睛中间,“还有,再敢盯着我的人看,信不信本王一拳头下去,让你眼珠子从后脑勺蹦出来。”
白衣人,“……”
第42章
五日后,苍梧树
庞大的树叶哗啦啦抖动,像振翅欲飞的蝴蝶栖了满楼,莹白光亮星星点点穿梭其中,如蝶翅煽动时落下的磷粉,在半空穿针引线般绞成了一股,盘旋着飞向树下一人。
烛心从晏星河额头剥离出来,被白光托举着,悬在楚清风手掌心。
这东西本来是狐族人的,在晏星河额头上存放这几天,他试着撩了一下——
灵力翻涌起来就像狂风巨浪推着一叶扁舟往前冲,修为暴涨不假,可惜舟是舟浪是浪,就跟炼器似的,那上面的灵力只能借用,不能内化成自己的东西。
不光如此,那推着他往前走的还不是海浪,而是岩浆的灰烬,稍微碰一下就烈火灼心似的头痛,也不知道这一年来刑子衿是怎么把这玩意儿藏下来的。
“大祭司的烛心和外族人相斥,是认主的……但是这些东西就算拿出去解释也没用,现在我在他们眼里,大概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大恶人,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的。”
有一缕荧光从烛心那边飞出来,在他跟前盘旋,晏星河拨了它一指头,那玩意儿脑袋一扭,又左摇右摆的飞了回去,“长老,您信我吗?”
楚清风腰上挂着酒葫芦,手里头捏着烟斗,花白的眉毛绞成了浓浓的两根。
他张了张嘴,吐出一大团烟圈,在这烟雾缭绕中看向晏星河,“有什么好信不信的?老头子我只知道,没人逼你,这烛心是你自己还回来的,这世上有哪个小偷偷了东西,在自个儿身上稀罕的揣两天,又给主人原封不动的还回来的?说什么信不信的……”
烟雾散去了,晏星河看了他一会儿,略微点头,“谢谢您。”
楚清风砸吧砸吧嘴又吸了两口,五根粗糙的指头一收,青色花纹从烛心底部一路爬上去,像给这颗珠子勾了个尺寸恰好的青铜底盘。
那烟斗被他往腰带上一插,一只手按着苍梧树的树皮,那玩意儿比他的手指更粗糙,摸上去怪划拉人的。
他正要将烛心送回去,藤蔓忽然发起了光。
楚清风一怔,托着这玩意儿放在树皮跟前,打着转看了两圈,眼皮狠狠地一跳,“星河啊——”
叫了一声没人理,他转过身,小岛上只剩叽叽喳喳掠过的鸟雀,晏星河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法衡宗的地牢像一口棺材,钉在里面的都是狐族人,浮花照影一夕之间晾出来这么多尸体,村民们大起大落的先惊吓再伤心,这一口气够他们缓和好一阵了。
善后的事又多又杂——
苏刹给法衡宗那边的地面封了个口,方便狐族人先过去搬傀儡搬尸体,邻居朋友有认识的帮忙领回去安葬了。
感染热病的人不再增加了,可长忘湖那边那群没痊愈的还要调配解药,被劈没了半边的神女庙也要重建,等狐族人缓过了这一波,下一任神女也该安排起来送去给苍梧树挑选了。
往常这种能拉好感又不需要费什么力气的事儿,楚逸妖特别乐意冒个脑袋出来帮忙,但是自从那天晚上大家伙下了地牢,紫毛狐狸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得影子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