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关洲县令前来送行。县令姓宋,年近六十,纪宁第一次南下时曾与他打过交道,二人还算投缘。
宋县令盯着河面不住叹气。
纪宁惑道:“县令何故叹气?”
宋县令道:“听闻流民入京,真是辛苦大人。”
“何来辛苦。”纪宁反问,“关洲如今景况如何?可有受流民影响?”
宋县令苦笑,“关洲一切还好。只是……”
他意有所指道:“大人入了吴县,定要多加小心。”
纪宁侧眸,吴县与南地接壤,流民暴乱最初便是从那儿开始。
水桥上,侯远庭跑来复命。
“回大人,物资整备完毕,可以出发。”
纪宁点一点头,朝宋县令道了句“告辞”,随即走向货船。
三艘货船自江面顺流而下,逐渐没入地平线。
是夜,纪宁坐在房间看着水域图,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
他以为是阿醉,岂料抬头一看,却是许久没打过照面的萧元君。
这几日萧元君一直有意回避他,就算见面也是戴着面罩,从没见他摘下过。
此时他仍旧穿着暗卫服,戴着面罩,推开了门却不往里走,只是站在门口。
他眼睛看着地面,问到:“船上有不少兵卒晕船,你还好吗?”
第66章危机
此程随行的兵卒久居京都,未接触过水路,晕船乃是常事。
纪宁虽也有轻微不适,但幸而有上次走水路的经验,还能勉强忍耐。
“我还好。”他卷起地图,见萧元君还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他起身迎上前,“进来说话吧。”
萧元君踌躇了一瞬,提脚迈进门槛,关上门后随他坐到茶桌前。
纪宁端起水壶斟水,语气稀松平常,好似已经忘了上次的不愉快。
“刚刚翻阅了水域图,此程若一路顺风,不出二十日就能抵达吴县。”
萧元君落座,仔细打量了他几眼,顺着话说道:“吴县往下就是南地。”
纪宁应声点头,“临行前关洲县令同我说,吴县多乱,届时陛下要万般小心。”
萧元君道:“你不必忧心我,倒是你,倘若没有陪同,就不要单独行动。”
夜间水面偶有风浪,吹得船体左摇右晃,烛台上的蜡烛摆动了几下,在墙壁上拉出两道斜长的人影。
几句闲谈过后,二人同时噤了声。
萧元君今夜过来,本是为了那日的事道歉。可从进屋到现在,他看出纪宁不想提那件事,因而反倒有了犹豫。
他怕贸然提出来,惹得纪宁厌恶恼怒。又怕不提,此事悬在他二人心中成了一块疙瘩。
另一边,纪宁同样清楚萧元君此程过来的目的。
只是他以为,此事早已结束,况且那夜萧元君已道过歉,便无需再纠结。
不过显而易见,萧元君已经将自己绕了进去。
二人不约而同在心底琢磨、盘算,该如何同对方开口。
一杯茶的功夫,二人看向对方,异口同声。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