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时候,她只希望她所有的力量汇聚起来足够强大。
如果不够,那便付诸上她的生命,让那残酷的命运之神稍作开恩。
油脂灯的火苗猛地跳动了一下,挣扎着,最终还是被涌入的寒风吹灭了。塔楼陷入彻底的黑暗,只剩下窗外风雪永恒的呼啸。
充斥着不安和恨意的阴影里,术士的力量几近疯狂地汇聚着,它掀起一阵阵狂风,卷起一片片落雪。
属于雪的旋风呼号着盘旋在她的身侧,将她愈发变得干枯的长发染成月下的银芒。
若有人能见魔女此番的落幕,必然会心惊胆战,视之妖魔。
她的牙齿打着颤,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格外稳定。
俄罗斯的皇后玛丽娜·姆尼舍克,在黑夜里向这片天地说:
“你以一个孩子的死亡开始你的统治,以无辜儿童的死亡结束你的统治。”
“以我全部的力量,以我的全部生命,以我在天主像下二十六年的祈祷和虔诚,以我旅途中的全部欢乐和痛苦,我深切憎恨地诅咒你,罗曼诺夫们。”
“妻子会杀死丈夫,儿子会杀死父亲,这一切都会以这个家庭的灭亡而告终。”
“我诅咒你,永永远远,直至你们的末路!”
……
据说,玛丽娜出生的城堡在一战时期仍在波兰矗立,当一队俄罗斯士兵驻扎在当地时,他们知晓了它的渊源,于是还朝它开枪,刮下它的墙皮。
或许就因为这一切的故事,当三百年后,罗曼诺夫王朝的末代皇储阿列克谢、阿纳斯塔西娅和他们的父亲沙皇尼古拉二世一起在叶卡捷琳堡被布尔什维克枪杀时,俄罗斯人不再会感到吃惊。
“妈妈,我想死。我不怕死。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非常可怕。”
还记得我们讲过的那个传说吗?科洛姆纳的那个传说。
那个传说还有另外一个看起来更合理的版本,法力高强的女巫玛丽娜·姆尼舍克最终选择变成了乌鸦逃脱了那座塔,又变成狐狸一路跑回她的家乡。
虽然不知道她是否能够再变回那个倾国倾城的美妇,但沙俄土地上的人们都愿意畏惧和相信,皇后玛丽娜的恨意与血脉仍将永远传承下去。
直至大地上的寒雪蜕尽她们的银装素裹,罪与罚终才消解。
……
女人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连带柔软的被褥上也留下一团人形的湿痕,像是占星学中躲在茶杯底的未来。
正好有女仆从外面走进来,点亮了小夜灯。
奥科萨娜看到女主人恍惚地坐在床上,银发散乱,恰如游荡的鬼魂。
幸好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叶夫根尼娅如此。
昏暗温暖的橙黄光中,奥科萨娜端着一杯热茶走近床边,在叶夫根尼娅的视线中从一团高大模糊的黑影变成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样貌。
“夫人,是又做梦了吗?”
奥科萨娜将热饮递给懵懵懂懂的叶夫根尼娅,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温柔地问道。
陀思妥耶夫斯卡娅夫人低下头啜饮茶水,温度恰恰好,为她心头带来了一丝清明。
她看向奥科萨娜,后者的红褐色短卷发正在昏黄的光影之间微微颤动。
“是。”叶夫根尼娅叹了口气,上半身往后靠在床头上。
奥科萨娜握上叶夫根尼娅垂放在被子上的冰凉左手,她顿了顿:“我陪你一会,安心睡吧。”
“谢谢你,克秀莎。”那双在蓝色和银色之间交替波动的眼睛宽慰地注视着奥科萨娜,随后闭上,让丝缕光线顺着银发妇人依然姣好柔和的面庞如织物般滑落。
奥科萨娜的手被女主人紧握着,也并不着急离去,她静静地拉过一个凳子坐下,朝叶夫根尼娅的脸庞凝视起来。
虽说叶夫根尼娅比奥科萨娜的实际年纪要大上十几岁,但是她的容貌上却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陀思妥耶夫斯卡娅夫人的皮肤依然白皙紧绷,嘴唇始终红艳欲滴。
一颦一笑,都还保留着萨哈洛夫家贵族小姐那娇美动人的神采。
若是将叶夫根尼娅和她的女仆比起来,眼角已经有了一两处皱纹的女仆奥科萨娜反倒更像是那个老家伙。
奥科萨娜看着面前这位似乎永葆青春的女主人,眼神中渐渐透露出来一丝幽远和难以宽解的遗憾。
她沉默地坐在她的床前,直到她和她都闭上眼睛。那一刻,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无数个传说里,梦是连接不同时代、不同国度的人的纽带。它精彩瑰丽,惊悚可怖,没有人是梦真正的主人,哪怕梦境由你创造。
有人在梦里射获珍奇异兽,定夺天下;有人在梦里群芳簇拥,夜夜笙歌;有人用梦来发泄欲望,拥自己之梦;有人用梦实现目标,入他人之梦。
还有些时候,梦会让你与另外一段命运连接。
有时依赖共同的神秘,有时借助相承的血脉。
精神分析学体系建立之后,人们把那些连接起意志、情绪和命运的梦叫做“灵觉复现”。
楚岚又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在一片荒凉的雪原孤身行走,身上只有一片片单薄的布料,正迎着冬日的寒风飘舞。
但此刻他却不觉得有半分寒冷,即便遍体鳞伤。
他的血液和神力从伤口处一点点流失,只有一种强烈的意志萦绕在他的心头,使他能够顽强地走下去,奔向死亡。
楚岚醒来。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楚岚是被下身黏黏糊糊的触感唤醒的。这份黏糊之中还带了一丝清凉,与之相伴的,微微的愉悦使他从睡梦中脱离。
他的意识完全恢复之后,立马明白了这份触感来自何处。同床共寝的两名少女,正在为他口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