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阿格妮丝如此说。
“其实你不用跟着来的。”
楚岚又一次抬头,看向天空的太阳。北国雪境午后的日光算不上太强,但对夜城人来说依旧难得一见。
阿格妮丝把脸埋在襁褓一样的保暖睡袋里:“圣徒阁下为了救我而四处奔走,我又怎能让楚岚先生一人独行。”
“你现在这种身体,不来,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楚岚终于背着将要死去的女孩渡过了小溪,他踩上岸边湿滑黑石的时候,斯维塔兰娜冷漠地对阿格妮丝说。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有用了呢?起码我还能做俄语翻译不是吗?”
阿格妮丝抿了抿嘴唇,并不生气。
最是年少的女行刑人裹着黑氅,转身继续往前走。
“日落时分,林间休息。”
几个小时之后,天色已暗。
篝火彭一声燃起,少量的干草着起来之后,斯维塔兰娜继续往上盖上半干不湿的草团和松针。
松木的气味随浓郁的白烟逸散开来,有些呛人。
哪怕是见惯生死的行刑人,外眼角也生理性地泌出几滴泪。
阿格妮丝靠在树边,全身上下只有那双莹蓝色眼睛最有活力。
既然是机械圣女,那么眼睛打转应该不适合用“骨碌碌”,但若是形容为“齿轮交合”,又太夸张了些。
也许,其实,只是机械正常工作的声音。
楚岚抱着一捆同样不干不湿的树枝走过来。在这种天气、这种地方,他已经尽力了。
不过换来的是斯维塔兰娜斜斜的视线,她用黑短靴在树枝上踏了踏,明显面露鄙夷。
楚岚不理她,随手用异能添了把火。
他没有复刻到过什么厉害的火焰类异能,目前只有上限不高、威力堪比打火机的火焰类异能,但作为点火来说,还算足够。
他看着树枝间冒出愈发浓郁的白烟,几乎和燃烧中的火焰一样凝成微型的山峰,于是往阿格妮丝那走过去。
他来到她身边。阿格妮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宛如一台体育赛事转播专用的定轨摄像机,直至他坐下在身侧。
阿格妮丝静静地看着楚岚的侧脸。
楚岚已经很有些习惯机械圣女小姐那种非人类的怪异,那种说不上是神性还是机械的特殊也很难再困扰他。
他只是静静低头休息,思绪从地上的雪与松针回落到几天前。
“你是谁?”
“俄罗斯逆约派派来保护你的人。”
“不像要保护我的样子。”
“你想救她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先答应。”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你想救这个快死的修女。”
“我为什么能相信你?”
“你似乎没得选择。”
当他和阿格妮丝跟着斯维塔兰娜隐瞒身份,从最普通的矿产货物列车车厢上跳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偷渡来到了这片异国的土地之上。
她说这次谋划需要秘密行事,于是这次出夜城的行动也只有廖廖几个亲近楚岚的人知道,幸好白倪最近正忙抽不出身,不然说什么也要插一脚。
越临近目的地,岗哨越严,哪怕三人都是超凡者,也无法真正无视这个庞大的军事体系。
在海湾战争和秘密战争之后的时代,超凡者已经被彻底容纳进现代战争体系里。
他们已经是可供指挥者们使用的锋锐尖刀,可被摆在战术沙盘上的棋子,可被时刻提防的军事力量。
可被针对,可被研究,可被兑子,可被牺牲,可被反制。
于是,三人只能跨越山野,在最薄弱的区域借助各种手段潜入、或者说潜回她的家乡。
雪线以上,耐寒的林间依然茂密。
篝火的呛人烟飞不出三米高,就被斯维塔兰娜明显不属于逆约派神术的奇异秘术拦截。
三个各怀心事的人围绕着一堆依然半生不熟的病火,共同取暖。
这里离圣彼得堡,还有三十公里,仅有三十公里。很近了,楚岚已经能闻到那里雪花的气味。
“还是我守后半夜,你前半夜。”斯维塔兰娜用镌着一行俄文的双刀拨弄了一下赤红色的余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