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源子递了话来,说是皇上昨个回了尚宸殿后并没有派小碟子去暗中调查安妃娘娘的身世。但是今日下朝,将诚王殿下留下了。”
小路子一边回禀,一边将沈清和手边已经凉透的茶水换了。
日光透过窗棂,罩在沈清和的身上,沈清和翻动着账簿的手稍稍一滞,“这是小源子说的?”
小路子颔,“他应该是已经看出来娘娘此举的用意了,这般传话回来,想来也是为了让娘娘知道,他是个机灵的、可用之人。”
沈清和抬眸,与小路子对视一眼,冷笑一声,“就是太过机灵了,所以喜欢自作聪明。”
小路子双手交叉着耸了耸肩膀,自江义敏死了,小碟子成了御前太监总管,而小源子居于其下,自然不能心服,多次想要投靠重湘宫。可沈清和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一个出卖恩师的人,即便聪明机敏,却是个不忠不义的。
“可是娘娘,”小路子思忖着,双手又往袖子深处探了探,“皇上是否当真是不疑安妃娘娘的身世?安妃娘娘不能如传闻中的茕挞人那般分辨出牛的年纪,按理说应当引起皇上的怀疑才是啊。毕竟安妃的身世事关蓝将军的忠心,这可不是件小事。”
沈清和敛眉,眸色幽深,思索良久低低地笑了,轻轻翻动着手上的账册,“皇上这不是也起了疑心,留下了诚王吗?”
从尚宸殿里出来,诚王身上仍着着官服,不似平日里着白衣时看着那般潇洒肆意,倒多了两分成熟与稳重。
“皇上是问了王爷安妃娘娘的身世?”思远一边为诚王撩起马车车帘,一边低声问道。
顾桓祎抬眸,向层层叠叠的金瓦宫殿看去,目光似乎穿过层层宫墙,看见了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人,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自然不会问得这般明了,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本王一句,茕挞之人能通过做熟的牛羊肉分辨牛羊的年纪这一传闻是真是假。”
待顾桓祎进了车厢,思远放下车帘,驾车往诚王府回了。
顾桓祎端坐在马车中,凝目敛眉,细细想着这传闻。
宫里接连没了两个皇子,而这传闻明显是冲着安妃来的。沈清和身边有一个木颜晴,能知道茕挞之人生活习惯对她来说轻而易举,所以将这传闻传到皇帝耳朵里的,不会有旁人,只能是沈清和。
如此说来,她已经看出安妃是自己的人了,也有意挑拨皇帝与安妃之间的关系。接下来这出戏,倒真是有得唱了。
想着想着,顾桓祎的眸底生出一丝玩味笑意,徐徐合上双眼,“何必挣扎,你是本王教出来的,又怎么可能赢得了本王呢?”
说着,脸上笑意更甚。
思远一边驾车,一边犹豫许久,终是将心口盘旋的话说出口来,“安妃娘娘入宫这许久,皇上都不曾派人查过安妃娘娘的身世。小的还以为皇上是因为从前与宸贵妃娘娘之间的种种才会放下疑心,不再猜疑多思,接纳了安妃娘娘。”
顾桓祎闻言坐在车里冷冷笑了,“他若是今日不问,倒叫本王不安心呢。”
说着,撩起车帘,回向矗立在远处的大庆皇宫看去,淡淡道:“她,或许吧”
那声音极小,像是在喃喃自语,说完便被吹散在了秋风中。
又过了两日,天气愈凉爽了起来。
自顾景熙从景澈与景辞的丧仪上回来,每日笑得都愈少了,杜鹃杜若给他做他最喜欢的牛乳糕他也只是吃个半块就没了兴致。
沈清和去看他时,顾景熙正坐在桌案前执笔练字。可是一个不到三岁大的孩子又能写出个什么呢,握笔无力,字迹也歪歪扭扭的,横不平,竖不直。可他却格外执着,练了一页又一页。
“景熙。”
顾景熙闻声抬头,见来人是沈清和,将笔搁在了笔架上,朝沈清和作揖行礼,“儿子见过母妃。”
沈清和走近顾景熙,拿起桌案上的字一幅一幅地看起来,出声安慰道:“已经写的越来越好了。”
顾景熙只是低着头,没再说话,也没再执起笔。
沈清和半蹲下身子,与顾景熙一般高,用手指关节轻触顾景熙的脸颊,“是想念景澈了?”
顾景熙霎时便红了眼眶,这才似一个三岁小孩一般钻进了沈清和的怀里,哽咽道:“若是上次景澈偷偷偷跑出去看猫时,儿子再多叮嘱叮嘱他或许就就不会景澈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