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巡天使那足以崩碎山岳、蒸江河的毁灭一掌,在距离刘周头顶不足三尺之处,猛地凝固。
不是被阻挡,而是彻彻底底的凝固。连同他周身沸腾的神光、流转的符文、惊骇欲绝的表情,甚至那弥漫天地的恐怖威压和杀机,全都像一幅画一样被钉死在了虚无的画布上。
时间、空间,在此刻失去了意义。
一道模糊的虚影,自刘周身旁的虚无中缓缓步出。看不清面容,辨不清衣着,唯能感受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古老与深邃,仿佛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段湮灭的历史,一部失传的道典。
模糊的虚影微微转动,似乎“看”了一眼被凝固的巡天使。
“此子,”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不容违逆的绝对意志,“老夫要了。”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是一个简单的宣告。
巡天使僵硬的眼珠里,爆出极致的不甘、愤怒,以及……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魂魄冻裂的恐惧!他似乎想说什么,想挣扎,但连思维都被彻底冻结,唯有那无法言说的惊惧通过凝固的眼神疯狂传递。
那模糊的虚影不再理会他,枯瘦的手掌(或许是手掌的形状)轻轻一拂。
没有光,没有声,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
但整个天地,却在这一拂之下——
倒悬了!
刘周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只“看”到眼前的一切骤然扭曲、碎裂、旋转!天空在下,大地在上,山峦倾塌又重组,虚空像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裂,露出其后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色彩与乱流。法则崩坏,秩序不存,一切常理认知都在此刻被蛮横地颠覆、打碎、重组!
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随意地将这方天地像抹布一样拧转了过来!
在这越想象的混沌颠倒之中,刘周感到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胸前的罪血道纹迅黯淡隐没。他的身体、他的意识,都被这股力量牵引着,投入那崩裂倒悬的天地乱流深处,急下坠,远离一切。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片彻底混乱、不断塌缩又膨胀的虚空,以及其中那个被永久定格、如同琥珀中虫豸般的巡天使惊骇身影,迅变小、消失。
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
冰冷,刺骨的冰冷。
还有一种无处不在的沉重,挤压着四肢百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剧痛。
刘周的意识如同沉在万丈寒潭底部,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挣扎。破碎的记忆画面混乱闪过:冲天而起的决绝、壁垒破碎的悸动、真界蛮荒的风、巡天使漠然的眼、死亡降临的白光、胸前灼热的道纹、那声惊骇的“罪血”、苍老的叹息、最后是天地倒悬的毁灭景象……
“呃……”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
他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崩碎的天地乱流,也不是真界荒芜的山脊。
而是一片幽暗、潮湿的岩壁。壁上生着厚厚的、出惨淡微光的苔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腥腐气息,混杂着某种阴冷的水汽和……淡淡的血腥味。
他正躺在一片冰冷的、略带湿滑的硬地上。
剧痛从全身每一个角落传来,提醒着他之前遭遇的一切并非噩梦。体内原本奔腾的九重天灵力,此刻枯竭得如同龟裂的河床,残存的力量细若游丝,且混乱不堪,每一次试图凝聚都引来钻心的刺痛。经脉多处受损,内腑显然也受了震荡。
但……还活着。
刘周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四周。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极其广阔,看不到顶,只有无穷无尽的幽暗向下蔓延。那些光的苔藓是唯一的光源,勉强勾勒出嶙峋怪石的轮廓和远处更深沉的黑暗。脚下地面并非岩石,而是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被血浸透又干涸了无数次的硬土,踩上去有一种令人不适的粘腻感。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嘀嗒”水声,反而更衬得这片空间阴森死寂。
巡天使呢?那个苍老的声音呢?那倒悬的天地呢?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苍老的存在……救了自己?为什么?那句“罪血之后”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疑问如同毒虫啃噬着他的脑海,伴随着身体无处不在的剧痛。
他强撑着想要坐起,却猛地一阵天旋地转,又重重摔回地面,咳出几口带着内脏碎片的淤血。伤势比预想的更重,破境后的虚弱与巡天使的碾压式攻击,几乎废掉了他苦修而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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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必须尽快恢复一点力量。在这完全陌生、透着诡异危险气息的环境里,如此重伤虚弱,与待宰羔羊无异。
刘周咬紧牙关,忍着撕裂般的痛楚,尝试运转最基本的吐纳法诀,汲取天地灵气。
然而,功法刚一运转,他便骤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