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陵司议事堂外,春寒未散,雪水融泥,一步便陷。
太后的凤辇静静停在外庭,未传宣号角,却已震得四方低眉屏息。
霍思言立于阶前,未动,也未请安。
她只是将手中镇魂青灯高举,魂火燃得极盛,像是一道无声的回应。
帘幕内,太后的声音终响起,温婉之中带着几分不怒自威。
“霍家四姑娘,镇魂府再立之事,可曾与朕商议?”
霍思言神情从容,缓缓俯身,行的是昭廷旧礼,却未跪。
“回太后,魂术已乱,旧府未亡。臣女自知职微,却惧事不可缓,便擅自点灯,请太后恕罪。”
太后似笑非笑,轻轻敲了下凤椅。
“你点的是镇魂青灯,封的是百年禁卷,握的是亡国之术……竟还敢自称“惧”?”
霍思言垂眸,平静答道:“若连魂门都不惧,那天下人怕的,又是什么?”
良久,帘中传来一声低叹。
“罢了,镇魂旧人皆为你而动,连那几个北地归隐的老头,也现身助阵……是本宫老了,管不住你了。”
霍思言缓缓直起身。
“臣女不敢妄动,惟愿太后……仍是当年那位以术守国、以心镇魂的昭国母仪。”
太后似被戳中一瞬沉默,随即轻声一笑。
“口舌厉害得很,果然是那人的种。”
话音未落,帘幕被掀起一角。
太后步履从中缓缓踏出,一袭素衣,不见繁饰,只有鬓侧垂落一枚古魂铃。
“既然你要做,就做得彻底些。”
她一掌按在镇魂石碑上,魂气微动,竟唤出一卷封印尘封的内廷秘卷。
“这是当年镇魂府第一代魂监留下的最末一页,原本本宫打算带入陵寝,如今,给你。”
霍思言双手接过,指尖微颤。
“多谢太后。”
太后却淡淡一笑,转身回帘。
“别谢我。你要的东西,都在你父亲的命数里。”
另一边。
沈芝夜入太庙侧阁,密见前任魂监“幽青子”。
此人隐居二十年,如今却被昭廷密诏召回,暂驻内宫。
沈芝将一纸残卷摆于案前,低声问道:“这是先帝亲笔书,就藏于太庙之中。你,是不是曾奉命,“封死”过其中内容?”
幽青子双目微眯,盯着那残卷半晌。
“那一页……记的是,昭国皇脉中,曾有人修过“魂王法”。”
沈芝面色骤变。
“你说……魂王?!”
幽青子冷笑。
“所以你以为,先帝是病逝的?你以为当年太后退位,只为避权?”
“那一夜,整个内廷,有三位“魂者”同时死于非命。”
沈芝握紧指骨,骤然想起,当年宫变之夜,禁军诛杀之中,曾传出“魂傀动乱”的秘闻……
昭宫后苑,谢知安潜行至西阁门前,月影斜照,他在石案下找到那枚密函,封印着帝印的龙纹蜡章仍在。
他剥开信纸,只见上书寥寥一句:“若镇魂再立,令霍思言掌印,孤不干政。”
落款,赫然是:“昭帝,允昭”。
他身形一震,眸色深沉。
皇帝,不在宫中,却早已预判一切。
昭宫太后寝宫外,风铃轻响,魂丝未断。
霍思言立于金砖丹台下,手中紧握那卷“镇魂秘策”,脑中翻涌的,不仅是刚才太后的话,更是方才沈芝传来的密信内容。
“魂王旧术未灭,当年三魂之死,并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