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过往实在鲜明,一经挑起,便克制不住地去想。
我奸了她,又卑劣地想杀死她,最后却因满腹不甘修习噬心功。
我把她当成什么了?
我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我本不该是这样的。。。。。。
哪怕在山林苟活,我也不是野兽。
仿佛听到了女子落红的声音,一瞬之间再也难以压抑,用力收紧手掌。恍惚中传来“咚”的一声响,原来是那女人被我拎着脖颈砸到墙上。
“停下来!”我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离不开她的眼眸,于是暴喝出声,手里的利刃靠近她突突跳动着的动脉。
她眨了眨眼睛,一瞬之间有抹白色闪过。她的眼睛冰蓝,瞳仁竖起,再细看时却又恢复到宁静的黑色:“原来是这样。”
“别说了。”我松开她的脖颈,软软回到座椅,感觉自己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浓重的悔意席卷而来,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出师以来这么久,只有那天晚上,沈延秋手无缚鸡之力。”女人整理好衣衫,施施然回到桌子对面坐好,“这世上有数不清的人在盯着沈延秋,渴望杀死她、结交她、胁迫她。但公子你却选择夺了她的身子。”
“我叫你别说了。”
她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忽然笑出声来:“我没想到会这么有趣。”
我抬起眼看她。
“造化弄人,竟然残酷如斯。”女人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我再告诉公子一件事,关于沈延秋传你的噬心功。”
“那是沉冥府不传之宝,宫主被沈延秋杀后才流传在外,功法威力之大作用之多,世间难出其右。公子如果遇险,可逆运经脉周天一试,这招虽然最广为人知,但作用不俗,极难抵挡。”
我还有些狐疑,她却忽然一挥大袖:“衡川已到了,公子还在等什么?”
这才多久?
我一愣,只见女人自顾自整理头发,露出白皙脖颈上巨大的伤疤。
我还要细看,背后忽然一只大手伸来,原来是车夫一把拽住我后脖领,随手丢出车厢。
踉跄落地,再抬头时已不见那马车形影。
扭头四顾,街角赫然一棵巨大的槐树,竟然是槐树街口,离当初宋颜安排的宅邸不过百米之遥。
我再次回想那女人的容貌,只觉越发毛骨悚然。
叶红英曾被囚禁在槐树街,此时想必已脱出樊笼,那宅子是万万回不去了。
我转身朝繁华处一路走去,只觉天旋地转,刀光剑影的战场也恍若隔世。
起码在表面上,衡川依旧昌盛。
中午时分,街上有酒旗猎猎飘扬,小贩沿街叫卖点心和果脯,衣着华丽的妇人拿着雕成鱼龙模样的糖果款款走过,客栈里传来高声的谈笑。
我想起宋颜说过的,龙潮之后南境商路几乎断绝,于是在此之前商队纷纷把货物运过衡江,酒、粮、布,衡川照单全收,龙潮俨然成为南境在年节之前最宏大的节日。
村野之中,有孩童被当作货物掳夺,有残兵战死在官道上,但城里繁华依旧……南境毕竟太大了。
我在马家村看过地图,所到衡川、练阳,不过十分之一。
更远处还有星星点点的城市,统辖他们的宋家已接近瘫痪,只剩下名叫楚香文的小妾与迎仙门一同耀武扬威。
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眼睛在盯着衡川?
宋颜试图呼唤他们但失败了,我不知要如何进行下去。
唯一熟悉的人是林远杨。她说要调查迎仙门,不是空话的话,此时应该还在衡川。不管是对是错,我得找到她才能看的到下一步。
身为捕头,总该时刻注意着周边的动静吧?
藏龙客栈,坦白来说不像是客栈而更像是酒楼。
这地方足有三层,外加几十个房间,大厅里已燃起几处火炉,深秋里依然温暖。
才刚刚进门,便有小二上前招呼:“客官住店还是喝酒?”
“喝酒。”我摸出几个铜钱,好在还够喝一碗酒。
厅子里有个戏台,我在边角处的桌子等来了酒,便起身晃悠过去。
此时台上无戏可演,只坐了个老头,嘴里滔滔不绝讲着故事,听来是某个十方剑宗的年轻天才下山游历,偶遇十恶不赦的梵天教圣女,英雄侠义,儿女情长。
每到要紧处,那老头便一挥手里的竹板,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脚下的木钵里已积了不少铜板。
故事老套但还算精彩,台下有些人仔细听着,更多人不太关心。我在台下坐了一会儿,等着时间一点点靠近饭点,一楼的人越来越多。
“话说那少侠目光一凝,便‘刷’地拔出剑来。妖女大惊之下退后,却见少侠挺身而出,一剑逼开她身后偷袭的剑宗弟子,冷冷喝道……”
“剑宗的故事有什么好听?沈延秋连他们的长老都不放在眼里,她的故事才算精彩!”
我运足气力一声喊,半个大厅的人都转过头来。台上那老头嘴巴长成碗口大,紧接着脸色涨的通红:“你小子懂个屁!”
“你才懂个屁!”我喊回去:“她只身袭杀剑宗长老,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天下还有谁比她的故事精彩?”
“那魔头行踪成谜,你有什么故事可讲?”老头把牙咬得格格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