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行程她都知道,她的行程,我也随时能从葛助那里问到,甚至身体状况也是。”唐砚青笑了笑,“我确实还是很关心她,但是……但是不惦记了,没有那个动力和热情了。”
谭俊明低头想了想,轻声说:“日子过久会这样吧,我没结婚前也如胶似漆的,现在也平淡下来了,生活总是柴米油盐的。”
“是吗?是吧。”唐砚青慢慢地说,“你还记得我和她吵,第一次离家出走的事儿吗?我当时找你去了,住在你家空置的那个房子里,住了好几天。”
谭俊明颔首。
唐砚青说:“她脾气真的差,一开门那神色就把我吓到了,我说了之后她再也没有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谁能说她不爱我呢?她记得每一个纪念日,记着口味好恶,我因为她顺风顺水,我共享着她的荣光。”唐砚青闭着眼睛说,“这次也是,气急败坏挂电话的是她,飞速帮我处理烂摊子的也是她,哪怕上一秒我们还在吵架。”
谭俊明说:“等柳总回来,话讲开了就好了。”
“是这样吗?”
唐砚青轻声问完,安静了很久。唐砚青转过一个院子,关上院门,靠在门口,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林万佳那双眼睛真的太毒辣了,最后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更像是霎时间就看透了她一样。
她有一种预感,她隐藏的东西,除开她主动透露的信息,林万佳会是最早也最快猜出来所有的人。这个人太强大,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未来安市的生意场上没有她,反倒是有王茗茗这种抄袭怪的一席之地。
为什么呢……
她坠着一颗心,七上八下隐隐不安。但等她走到窗前,乐了。
柳烬一副脸砸在桌子上的模样,肩膀轻微耸动,离近一些甚至可以听到熟睡的鼾声,仔细看看,口水都要滴在书页上了。
这也太不爱读书了,这之后要是要带她学些专业的知识可怎么办?头悬梁锥刺股吗?
那样也未必能醒过来啊。
不过,眼下还是不要在开着窗户的背阴书房睡了,毕竟四月份还是有点寒气的,睡久了感冒了就得不偿失了。
唐砚青走过去,将这人从椅子上拔起来,睡眼朦胧的人见是她来了,干脆失了全副力气,径直扑进了她怀里。
因为太软,差点直接滑到地上。
唐砚青架着她的胳膊,像提溜萝卜一样一下一下地把她从地上拔出来,挂在自己肩膀上,又拍拍她的脸,“回屋睡好不好?别在这儿睡了,回头再感冒了。”
更别提她那个还伤着的左腿,非嫌长裤子穿着难受,大冷天要穿漏一截儿小腿的短裤。唐砚青垂眸看都觉得那条腿上肯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等伤好了,膝盖也被冻得差不多了。
就是仗着年轻,硬造,殊不知自己以后都得给自己年轻时的张扬赎罪!
思及此处,正给柳烬搭被子的手顿了一瞬,目光旋即落在腿上。
她是知道未来柳烬这条腿有多差,又有多痛的,稍微在这里干涉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唐砚青微微咬唇,思忖良久,折身出去又拿了一条毯子进来,手则是搭在腿上试探了一下。
果然好冰。
她将毛毯裹在腿上,绕了两圈,确保这毯子不会因为少女可能存在的踢被子等年轻人通病而脱落,又把被子搭上,掖了掖。
处理好这一切,睡得死沉的人还是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这也方便了唐砚青坐在一旁看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低喃道:“柳烬姨姨,好巧啊,怎么偏偏就让我遇到你了呢。”
“你一定要变好,也要幸福起来……对,除了生意,还有个要紧事儿要做。”
她想了想,掖好被子,转身离开这个房间。
来这儿这么久了,她居然忘了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个短暂出现过就害得她的柳烬姨姨封心锁爱了几十年的渣女。
她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如果是生病了就提前治病,如果敢抛弃她的柳烬姨姨,那她就把她绑回来,锁在柳烬身边。
她不想在过年烟花升空时,再看到那个人默默握紧了自己的披肩,背对着人群和烟火,暗自神伤。
那太让人心疼了。
她的身后,少女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看着留了一条缝的门口,良久,缩了半个脑袋进被子里,就剩一双眼,但愈发的澄澈清明,闪动着几分异样的情愫。
沙龙区与室外只有一道可升降的全玻璃幕墙相隔,透明到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而外面俯瞰则是半个城市的繁华,众星拱月一般将这座宅居托起。
夜幕深沉,芒寒色正,而万家灯火璀璨,如银河跌落人间。
柳烬的住所自然不止这一处,她对这样奢豪的景致早已免疫,这处是唐砚青最喜欢的。
“没见到她的人时,满眼都是她的印迹。可是真正听到她的声音,却只剩下疲惫。”
唐砚青低声呢喃,声音小到谭俊明几乎听不见。
唐砚青还有话没说出来。
柳烬依然是模范伴侣,报备、及时澄清、毫不藏私,连从前那招蜂引蝶的风流也没有了。
只是自己不是她的模范爱人了,于是原先能包容的也成了不堪,贪恋也变成不耐烦。
温暖的掌心绕过背心,贴着祂的肚子,一圈一圈,缓缓打转,试图帮祂缓解(并不存在的)疼痛。指尖薄茧摩挲着祂的皮肤,舒服得有点不真实。
姐姐给妹妹揉肚子,这是多么自然的一件事情,大伙都忙着吃饭,谁也没有为此生疑。
只有阿南嫉妒的目光,像剑一样刺来,试图将祂扎出千疮百孔。
祂知道阿南一定在谋划着什么新招数,但祂一点也不担心。
祂祂才不要浪费时间,搭理无聊人类的妒忌。
祂现在很忙很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