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另一边的官员们,就没这么顺利了。
礼部尚书李修远是个典型的文官,一辈子舞文弄墨,哪碰过锄头?他学着陆锦棠的样子握锄头,却把虎口朝下,一锄头下去,不仅没挖起土,反而震得虎口麻,疼得他龇牙咧嘴。
再试一次,锄头尖歪了,竟挖到了田垄边的石缝里,“咔嗒”一声,木柄都震得颤。他额角冒了汗,偷偷看了眼旁边的陆锦棠,见他动作流畅,不由得红了脸,干脆放下锄头,凑过去小声问:“陆大人,这锄头……到底该怎么握?”
陆锦棠停下动作,手把手教他:“李大人,虎口要朝上,手指扣紧木柄,力时用腰劲,不是臂力。您看,这样……”他握着李修远的手,帮他挖了第一块土,“您试试,慢些没关系,找着劲儿就好了。”
李修远照着试了试,果然顺了不少,只是力气小,挖的土块又小又浅,还时不时泥水溅得全身都是。
籍田因为萧承煦规定必须亲力亲为,所以是先用水泡过,只要再翻一遍,就可以直接扦插秧苗。只是田里有水,翻田时就要有点技术了,要不然就是泥水漫天飞了。
没一会儿,李修远的手心就磨红了,甚至渗了点血珠。
杨明汐见了,从怀里掏出一小罐药膏——那是她在西北时,老农给的治手脚磨伤的药膏,她一直带在身上——递给他:“李大人,先涂些药膏,不然一会儿磨破了更疼。”
李修远接过药膏,手指都有些颤:“多谢杨大人……老夫今日才知,握锄头比握笔难多了。”
与李修远的“力弱”不同,兵部侍郎赵烈是武将出身,一身力气用不完。
他扛起锄头,“呼”地一下就挖起一大块土,动作又快又猛,可没一会儿就出了问题——他翻的田垄歪歪扭扭,有的地方挖得太深,有的地方又太浅,甚至把相邻的田垄都挖塌了。
陆锦棠路过时,见他还在“埋头猛干”,忍不住打趣:“赵大人,您这田垄,倒像战场上打散了的兵线,一会儿插秧苗,怕是要‘迷路’。”
赵烈愣了愣,低头一看,才现自己挖的垄沟确实乱得很,挠了挠头笑道:“陆大人见笑了,末将打仗惯了,哪懂这些精细活计。您教教我,这垄该怎么挖才齐?”
陆锦棠拿起一根竹竿,在他的田垄边比量着:“赵大人,您看这竹竿,顺着它挖,垄宽一尺五,沟深半尺,这样下雨不积水,秧苗的根也能扎稳。您力气大,慢些挖,跟着竹竿的线走,准没错。”
赵烈照着做,果然好了不少。只是他性子急,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粗布衫后背湿了一大片,却越干越有劲,还跟旁边的官员开玩笑:“往日在演武场练枪,今日在田里练锄头,都是练力气,倒也痛快!”
比起李修远和赵烈,御史台的王砚一开始则是满脸嫌弃。
他出身书香门第,平日里连院子里的泥土都懒得碰,此刻踩在软泥里,只觉得鞋底黏糊糊的,浑身不自在。他捏着锄头把,指尖隔着一层帕子,挖一下就皱一次眉,翻的土块比李修远的还小,插秧苗时更是随便一丢,秧苗歪歪扭扭地倒在泥里。
萧承煦正好在旁边的田垄翻田,见了也不斥责,只拿起一株秧苗,弯腰插进泥里:“王御史,你看,秧苗要插稳,根须得埋进泥里一寸,叶尖朝上,这样才能吸收养分。你今日丢一株,明日就少一粒米,百姓的口粮,可经不起这么丢。”
王砚脸一红,连忙把帕子丢了,学着萧承煦的样子插秧。
一开始还是笨拙,手指沾了泥,黏在秧苗上,可插着插着,竟也找到了诀窍。等他插完一垄,直起身时,见自己插的秧苗虽不如杨明汐整齐,却也都立住了,心里竟生出几分成就感——比在御史台写奏疏,倒多了几分实在的滋味。
日头渐渐升高,春日的阳光变得暖和起来。
籍田里的吆喝声、笑声此起彼伏,往日里朝堂上的严肃气氛荡然无存。有的官员渴了,就拿起田埂边的粗瓷碗,喝一口凉水解渴;有的累了,就坐在田埂上歇一会儿,互相揉着酸痛的腰;还有人因为插错了秧苗,被旁边的人打趣,笑着重新插过。
杨明汐和陆锦棠早已插完了自己的田垄,正帮着周老尚书。
周老尚书年纪大了,弯腰插秧没一会儿就扶着腰直不起身,杨明汐便帮他分秧苗,陆锦棠则教他怎么借力:“周大人,您不用弯腰太狠,稍微屈膝,手臂往前伸,这样腰就不那么累了。”
周老尚书照着试了试,果然舒服了些,感慨道:“杨大人、陆大人,你们年轻,又吃过苦,老夫佩服。想当年,先帝也试过劝农,可没几个人真把农事放在心上。今日见陛下带头,你们也这么尽心,老夫总算放心了。”
杨明汐擦了擦额角的汗,笑道:“周大人,民以食为天,这籍田不是做样子,是让咱们都知道,一粒米来得有多难。日后制定粮赋政策,也能多替百姓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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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萧承煦也翻完了自己的两亩田。他直起身,额头上满是汗水,粗布衫的前襟都湿透了,却笑着走过来:“周大人,杨大人,陆大人,你们看朕这田,翻得还像样吧?”
众人看去,只见他的田垄挖得整齐,土块敲得细碎,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周老尚书连忙点头:“陛下亲耕,万民之福!这田,明年定是好收成!”
萧承煦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整片籍田——原本光秃秃的土地,此刻已布满了整齐的田垄,嫩绿的秧苗插在泥里,像一片小小的绿云。
官员们虽都面带疲惫,却个个眼神明亮,没有了往日的官气,多了几分农人的踏实。
“今日一耕,朕与诸位都该明白,农事无小事。”萧承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明年春耕,朕还要来这里。到时候,朕要看看,谁的田长得最好,谁的粮收得最多。”
夕阳西下时,籍田的活计总算收了尾。
官员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有的鞋上还沾着泥,有的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秧苗,却没人抱怨。
李修远看着自己磨红的手心,笑着说:“明日上朝,怕是握笔都费劲,可心里却痛快。”
赵烈拍着胸脯:“末将回去就跟营里的兵说,下次休沐,也来帮百姓种田!”
王砚则默默把沾了泥的帕子收起来,心里暗下决心,日后再写关于农桑的奏疏,定要先去田里走一走。
杨明汐和陆锦棠走在最后,看着夕阳下的籍田,晚风拂过,秧苗轻轻晃动。陆锦棠轻声道:“没想到,一场耕织,倒比打一场仗还让人安心。”
杨明汐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京城:“百姓要的,从来不是朝堂上的空话,是这田里的秧苗,是仓里的粮食。今日君臣共耕,不是结束,是开始。”
不远处,萧承煦正站在田埂上,望着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
春风吹起他的衣角,他的脸上没有帝王的威严,只有农人的期许——他知道,今日埋下的不只是秧苗,更是南陵国的安稳,是百姓的希望。明年秋收时,这里定会稻浪滚滚,香气满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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