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奔了三日,严道之终于踏入边关的“西北营”。
黄沙卷着寒风,刮得营旗猎猎作响,士兵们甲胄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污——三日前与北启的小规模冲突,虽守住了关隘,却也折损了不少人手。
他被亲兵引着往中军帐走时,远远就看见陆德尚站在帐外的土坡上。少年郎裹着件玄色披风,原本苍白的脸色因夕阳的光辉照应,多了几分血色,只是左臂仍悬在胸前,显然伤未痊愈。
听见脚步声,陆德尚回头,看见是严道之,眼中先是一喜,随即蹙起眉:“严师父,您怎么来了?京城那边……”
“先回帐里说。”严道之按住他的肩,目光扫过四周巡逻的士兵,“此事,得瞒着外人。”
中军帐内,油灯的光摇曳不定。
陆长风正对着一张沙盘推演战局,见严道之进来,他放下手中的木杆,起身行礼:“严先生。”
自当年扶立圣上后,他便以“陆将军”之名驻守边关,几年下来,眉宇间少了京城公子爷的白皙,多了几分沙场将领的凛冽。
严道之坐下后,先从怀中摸出那个布娃娃——娃娃的衣角已被风沙磨得起了毛,琉璃珠在油灯下泛着冷光。他将娃娃推到陆长风面前,声音压得极低:“陆将军,陆七将军,还记得商队里那个叫念安的小伙子吗?”
陆长风指尖一顿,接过布娃娃,指腹摩挲着熟悉的布料:“记得,他说要去京城寻亲……难道他出事了?”
“他不是普通的寻亲人。”严道之的声音沉了下去,“商队遇袭时,他最后关头把这娃娃塞给了我,说‘若出事,找摄政王’。后来陆老太爷在娃娃的琉璃珠里,找到了这个。”
他从袖中取出那张卷成细条的羊皮纸——不是韦承业通敌的密信,而是一张泛黄的“龙纹牒”,边角印着皇室独有的火漆印。
“这是……”陆长风展开牒文,看清上面的字时,猛地攥紧了纸角,指节泛白,“太子……念安是当今太子?!”
“是。”严道之点头,语气凝重,“当年圣上找回三胞胎时,太子尚在襁褓,韦承业以‘太子体弱,需避世调养’为由,将他藏在宫内教养,实则是想日后挟太子以令诸侯,念安现了他的意图,自己逃了出来,假装成寻亲人,混进了商队。”
陆长风的手微微颤,布娃娃从膝头滑落,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块玉佩——那是太子出生时,圣上亲手系在他身上的“长命佩”。
忽然想起念安曾说“我娘说,这玉佩能帮我找到亲人”,原来那时,少年说的是真话。
“韦承业知道念安还活着,所以才派人行刺商队。”陆德尚走到沙盘旁,拿起一根木杆,“他既要杀太子灭口,又想嫁祸给我们陆家,好趁机夺权。只是他没料到,念安早把证据藏在了娃娃里。”
严道之这时又掏出另一张纸——是陆老太爷托人快马送来的西北密报,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小字。
“这是陆老整理的边境情况。”他将密报递过去,“韦承业的余党,前西北副将李随,现在正暗中勾结北启。北启的骑兵已在‘狼牙关’外集结,李随则借着‘补给’的名义,给北启送了三次粮草和兵器。”
“狼牙关?”陆长风猛地抬头,看向沙盘上的标记——那里是边关最薄弱的关隘,一旦被攻破,北启骑兵半日就能兵临西北营。
“不止如此。”严道之补充道,“陆老还查到,李随手里握着当年韦承业私吞的军饷,足足五十万两白银——他想用这笔钱,买通西北营里的部分将领,等北启进攻时,里应外合。”
帐内陷入沉默,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
陆德尚扶着桌沿站起身,左臂的伤牵扯得他疼得皱眉,却依旧挺直了脊背:“严师父,二伯,我们不能等。念安的下落还没查到——韦承业虽被抓,但他的人未必会善罢甘休,太子随时可能有危险;而西北这边,李随勾结北启,若不尽快解决,整个边关都会沦陷。”
陆长风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沙盘上的狼牙关:“严先生,京城那边有祖父盯着,韦承业的党羽翻不起大浪。当务之急,是去——一是去查李随的底细,找出他安插在营中的内奸;二是守住狼牙关,阻止北启南下;三……”他顿了顿,看向杨明汐严道之手中的布娃娃,“三是顺着念安的线索,找到太子的下落。韦承业肯定在西北留了人盯着太子,去那里,说不定能查到念安的踪迹。”
严道之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陆七将军你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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