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低,好像在问自己。
“你说抱我一下。”
钢笔尖无意识地在文件上点了点,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
“…太少了。”
钢笔与纸页碰撞的声响莫名发涩。
贝言的手环开始振动,心率又一次不齐。
顾知宜的沉默无辜太娴熟。
这像是一场以退为进的审判,而冷静克制、步步为营到尽头,那么下一句八成就是针对她的恨然指责——
“喜欢你。”
贝言瞳孔骤缩。
宣判降临。
只是句轻得犹如雪落的低语。
她迟钝去看对方,一瞬间呼吸都轻微收紧。
光线下,顾知宜漠然垂着头,轮廓被映成一道锋利而孤直的剪影。
肩线笔直,衬衣毫无乱象,连袖口都维持着近乎苛刻的平整。
偏偏,眼泪在安静往下掉。
像断裂几段的光线,晕开成一片潮湿水痕。
从他眼睫,到文件纸页。
顾知宜手指压着自己的素戒和咬痕,沉默中,呼吸也平稳得可怕。
就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掉眼泪一样。
蓦地,贝言分不清楚。
这还是不是无辜手段里的一环?
第34章第三十四章陪我是顶楼的主人被亲被……
如果这是无辜手段里的一环,那顾知宜的心简直没人能看得清楚。
明明已经气得不看她,却用最无辜的语气,铺出这么一句心事来。
连一点点委屈都吞下。
这该如何继续隔岸观水,只该认输抱了得了。
她从口袋里探出一只手,四根手指扒在电脑边缘,任由弹幕千万条飘过,遮住镜头先一步截断直播画面。
从后头。
顾知宜没动。
一滴水悬在他镜框边缘,将坠未坠。
贝言盯着那滴水看了两秒,终于啧了一声,松开抱臂的手,上前两步,指尖一勾,摘下了他的眼镜。
没了镜片的阻隔,那双冷淡眼睛彻底暴露在她视线里。
睫毛湿得不像话。
她飞快地别开眼,手重新揣回卫衣外套口袋,用手肘不轻不重地顶了他一下。
“走。”
顾知宜仍然没动。
“走走走。”她又催了一遍,拿右手指节轻轻蹭了蹭对方眼尾。
顾知宜微微一颤,压睫不想顺从她,却又在触到手指温度的时候喉结滚动。
他就垂着头,掀开湿重长睫,从下向上看贝言,声音低哑:
“不去。”
办公椅滑轮向后滑了半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被拉起身。
顾知宜的办公室背面藏着一间休息室,放着他的咖啡机、他爱喝的咖啡豆,还有备在那里却不知道为谁备的苹果汁。
推开门,一窗外城市的灯火灌进休息室,落地窗像一块巨大的、碎裂的镜面。
贝言依然揣着手,拿脊背贴着门,淡定后退着将它合上。
“咔哒。”
锁舌咬合的声响中,顾知宜的蝴蝶骨轻微绷紧,抵上了落地窗。
于是昏黑中,那片灯火悬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