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只是一个平庸的、残疾的、无缘大统的废子,何必去参与政务。
陈太傅走后,皇子们也陆续离开。舟多慈的贴身内侍周照吉正帮着他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忽听见几道脚步声逼近。
周照吉抬起头,看见满脸阴狠的五皇子,他忙挡在舟多慈身前:“你们要干什么?”
“砰!”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两人面前的楠木书桌被踹翻,与青石地面相撞,泼了一地的墨。
“死瘸子!”
熟悉的恶劣声音钻入舟多慈耳中,舟多慈掩下眸中冰冷,望向被众内侍簇拥着的五皇子,满脸畏惧,嗫喏道:“五皇兄,我今日是哪里做错了吗?”
五皇子露出狰狞表情,阴恻恻道:“我的爱宠昨日死了,我心里不痛快,找你出气。”
“不许伤害殿下!”周照吉大喊。
五皇子眯着眼仔细打量了眼前小太监一番,满脸讶然:“被我的灰尧咬中,你竟然还活着?”
舟多慈被周照吉挡在身后,五皇子自然也就没看到在他说出这句话那一刻,舟多慈眼里乍然而现的杀意。
“把他弄走!”五皇子不屑与这等卑贱之人过多言语,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高壮内侍立即上前,将周照吉按在地上。
舟多慈浑身发抖,似是怕到了极点,眸中含着点点水光:“五皇兄节哀。”
“不许哭,你不配给我的疾风哭丧。”五皇子揪住舟多慈衣襟,狞笑道,“好些日子没与七皇弟说话了,今日当好好‘教导’皇弟一番。”
舟多慈瞬间脸色煞白。
五皇子看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畅快,侮辱性地拍了拍舟多慈脸颊:“跪下。”
舟多慈扫视一圈,殿内只剩他们几人,他心知躲不过去,一手撑着旁边的书桌,缓慢地撩起衣袍,就要下跪,这时忽从门口传来一道冷肃的声音:“且慢!”
舟多慈循声望去,只见春光中走出一个威仪不凡的身影,那人面容俊朗,气宇轩昂,如巍巍玉山,高不可攀。
“七殿下贵为龙子,要跪也只跪天地君亲师,何来跪拜兄长之理?若陛下知晓此事,五殿下的僭越之罪怕是免不了了。”
容初弦环顾一圈,目光在狼藉的地面停留一瞬,转向那位看起来被吓坏了的可怜皇子身上。
五皇子身子一僵,狠狠瞪了舟多慈一眼,转身干巴巴道:“我只是跟七弟开个玩笑,哪能真让他跪,侯爷莫告诉父皇。”
容初弦迈过众人,走到舟多慈身旁,问他:“是‘玩笑’吗,七殿下?”
舟多慈抬首,含着泪光的双眸触到五皇子阴沉的面容,身子顿时瑟缩了一下,迅速低下头:“是玩笑。”
容初弦面无表情:“既如此,那便是玩笑吧。”
五皇子如释重负,向容初弦辞别后,急匆匆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临走前,他嘴里小声嘟囔着:“好倒霉,每次欺负那瘸子,都能碰见定远侯。”
习武之人听力过人,五皇子所说一字不落全进了容初弦耳朵,容初弦目光深邃,瞥了一眼周照吉:“你也出去。”
周照吉一愣,视线转向舟多慈,舟多慈示意他听容初弦的,周照吉只好不情愿地离开。
容初弦向舟多慈逼近:“本侯也想知道,为何总能遇见五皇子欺辱殿下。”
“这一切该不会都是殿下编排给我看的好戏吧。”
舟多慈急了:“自然不是!”
他拿不准容初弦的意图,只道:“你今日为何会过来?”
为何过来?
容初弦眼睛微眯,脑海中浮现出雪白肌肤间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
今日,舟多慈原本会遭到五皇子一顿毒打。
五皇子之母是贵妃,先皇后崩逝后长嘉帝再未立后,而是命许贵妃统管六宫。许贵妃是安国公之女,母族势大,五皇子仗着有人撑腰,在宫中横行霸道。
只不过其他皇子虽势弱,但到底有母妃相护,五皇子也不敢明着欺负他们。
唯有舟多慈孤身一人,又无母家助力,自然成了五皇子欺负的最佳对象。
容初弦看不惯五皇子恃强凌弱的作态,每每见到五皇子欺辱舟多慈,必会出手相助。
谁知竟救了一只小白眼狼。
容初弦冷哼一声。
虽与舟多慈有仇,但别人欺辱舟多慈并不能让他快慰,他与舟多慈之间的仇,当由他自己来报。
重来一遭,他自是不会让舟多慈再挨这顿打。
容初弦随口扯了个谎:“我来看看你学得如何。”
舟多慈双眼蓦地瞪大:“啊?在这里?”
容初弦眉头微皱,不解舟多慈为何反应如此强烈,瞥见舟多慈眸间一闪而过的羞涩,容初弦忽明白他误会了什么。
容初弦:“……”
他只觉荒谬万分,心底生出一种在舟多慈面前从未有过的无奈情绪,道:“本侯说的是你的课业。”
舟多慈眨了眨眼,耳尖微红,清咳一声:“课业我都学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