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容初弦仿佛又看到山野中那个满身血污的孩子,蓦地一阵心疼。
脚步下意识往前,将舟多慈拥入怀中,轻抚他墨色的长发,声音沉着坚定:“有我在,不会再让你遇见那种事。”
少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容初弦动作一顿,抚摸舟多慈的手停住了。
“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怀中人声音闷闷的,像蒙着一层灰,“容初弦,母妃走后,只有你护着我了。”
容初弦闭了闭眼。
罢了,他不过十八岁,不能用尚未发生之事太过苛责他。
容初弦放任怜惜在心头滋长,偏过头,蜻蜓点水般在少年人发间落下一个吻,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静静搂抱在一处,余晖在青石板间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静谧安闲,诸多纷扰仿佛统统烟消云散。一时间,容初弦竟有些舍不得放开舟多慈。
是怀中少年主动推开的他。
短暂脆弱消退,舟多慈恢复昔日持重模样,面容沉静,双眸如一汪碧湖,无波无澜,他定定看着容初弦,微微一笑:“回府吧。”
沉甸甸的思念压在舟多慈心头,舟多慈轻轻叹了一口气。
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不能再想他了。
黔南诸州的情形,根据容初弦之语,再加上搜集到的一些文书、他手下商队带回的消息,舟多慈对黔南的实情已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了。
前几日,他让况明将编撰成册的手札呈给了萧公,萧公还未作答复。
还有何事可做呢?
舟多慈目光落在一旁的香炉中,袅袅轻烟自博山炉中扶摇而上,帘外清风掠过,缕缕淡香打着旋飘入鼻端。
舟多慈决定了,去找奚成岚。
至于容初弦的警告……
舟多慈嘴角勾起微凉的笑,找来应子越给自己易了容。
我闭了闭眼,心知舟微漪是为了给我“脱罪”才这么说。却更加心乱如麻,莫名地有些烦躁。
我倒也没这么不堪,遇到事了,就将责任都归咎于一人,又不是担不起事的小孩。
何况我心底,到底隐隐不满,几乎是有些要刻意顶撞的心理。
思及此,我很生硬地道,“没有。我自愿的。”
舟微漪反倒是怔了一下,回过身来看我,眼底的喜意和欢欣,几乎在一瞬间化开了,要淌出来。
我:“……”
你应该没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吧?
第236章我不同意!
我的话对于母亲而言,大概不吝于某种挑衅,她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来:“不知廉耻!”
我被骂了这么一句,倒是没什么愤怒之感,甚至觉得“不出所料”了,只是心底略微沉了一下。
舟微漪反应却极大,以往舟母就算指着鼻子骂他,他也能不露声色、端庄又有风度地带着笑询问,“哪里触怒了母亲”——这会却好像全然无法忍受一般,眉眼之间都是陌生的冷意,而在他开口之时,身旁飘来的声音更与之重叠了。
就这样玩了七天,在第八天的早晨,孔平亲自来到两人下榻的客栈。
虽说二人都是修道之人,无需睡眠,自然也不需要住在客栈,但既然来了人间,也还是遵守凡间的法则为好。
“事情都办好了?”不知为何,舟多慈觉着今日的宋星苒与平日有些不一样。
他看着孔平的眼神,就他当多看着那金乌一般。
“办办好了。”孔平被那如狼的眼睛盯着,浑身都止不住得发抖,但还是强装镇定得回答道:“花街里所有的姑娘都被遣送回去了。”
话音刚落,宋星苒就抽出剑,直接刺入眼前人的心脏,将其一剑贯穿!
孔平甚至来不及说出什么遗言,就被剑上的雷电之气烧成焦炭,几秒后,焦炭倒地,化成了灰烬。
这样的变故把在场的人都吓得目瞪口呆,宋星苒却像没事人一般,收起剑,对舟多慈伸出手:
“慈慈,你不是要回家吗?走,我带你回去。”
舟多慈笑盈盈得看着他,懒洋洋得伸出手,软软搭在宋星苒的手心上:“哎呀,剑尊,你吓得我腿都软了呢。”
“不怕,我抱你。”三日后,阳光明媚,府中种的花几乎全开了,空气中花香浓郁,沁人心脾。
前一天夜里,舟多慈将她叫入书房,同在的还有平安。
前些日子舟多慈让平安买了两座宅子,平安选了两处相邻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当时舟多慈一直没说用来做什么,平安虽有疑惑,却也没过问。
舟多慈将手里的房契和地契放在两个信封里,看着眼前的平安和杏儿,分别递给他们。
“前些日子,你们不是好奇,我买宅子做什么。”他给出信封道:“如今可以告诉你们了。这是给你们准备的。”
杏儿和平安都惊呆了。
杏儿连忙拒绝,“公子,我不能要。”
舟多慈递东西的手并未收回,“你二人先收下,听我说,不白给。”
平安先接了信封,杏儿才接。
舟多慈满意地笑了,说道:“有些话,我怕之后没机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