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大堂磕头,每磕一次便起身换一处方向再来,额上沾着一层深黑污渍,但他毫不在意——那般沉重气力磕下来,竟分不清是陈旧血痕,还是他额上磕出鲜血了。
不仅是给父母,还有族中亲眷、裴府内贴身的侍女侍卫——
他们都死了。
受他波及而死。
宋景驰:“……”还提贺宴?
他们方才进门,就是为了贺宴一事。
舟墨前些日子答应赴宴,那是因为想查王家在江南的案子,眼下这案子被皇叔截胡了,舟墨便想用王宴再查。
据说让王宴签什么供状?
没想到方才海平侯说,要舟墨明日宴会结束后,再商谈此事。
方才在正堂,父子俩对峙了好久,这个王宴还暂时动不了。
这小皇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提贺宴,舟墨只会生气。
果不其然。
舟墨闻言轻笑一声,舟多慈这几声哥哥喊的他差点失了神。
可前几日宋星苒在的时候,舟多慈那个“哥哥”就换了人喊。
舟墨冷冷看着舟多慈,毫无情绪道:“阿慈,有时候我真是看不出,你究竟是太单纯,还是太精明。”
说罢,舟墨对身侧的宋景驰冷道:“殿下走吧,明日您答应了臣要赴宴的,早点回去休息。”
宋景驰被舟墨拉着离开,不忘回头给舟多慈挥手,孩子心性:“小皇婶明日见!”
舟多慈一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舟墨跟着海平侯回了侯府,将一早准备控诉宋星苒的文书交给海平侯,让王宴画押签字。
宋星苒虽关押了王家一些旧人,但王宴因为是旁支并未被抓走,眼下从宋星苒手里再将人弄回来是不可能的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做一份假供词,日后留用。
王宴得知海平侯让他做控诉宋星苒的棋子,随即就破防了,这些日子他被关在侯府不能出门,家里的人还都被抓进了诏狱。
没想到海平侯这时候竟然还准备利用他。
“我不签!这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做证人?”王宴跪在王氏脚下哭求:“姨母你救救阿宴,阿宴怎么可能是宋星苒的对手,要是签了字宋星苒他不会放过阿宴的!”
舟墨早就不想与王宴为伍,此时断不会因为一个王宴坏了他自己的大事。
海平侯经过今日在宣政殿和宋星苒见面后,已经笃定自己要站在太子党,自然会听话让王宴画押。
海平侯拍案:“今日你不签也是签,若你执意不签,明日我就送你去诏狱,若是你签了,老夫便想办法让太子保你王家,你自己做主吧!”
王总管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尴尬,“是啊,冬日里做个药浴身子会舒坦不少。老奴记得您的膝盖上还有旧伤,药浴完正好让宫里头的太医给您瞧瞧。”
舟多慈膝盖上的伤不算旧伤,而是前一阵子下大雪在雪地里跪久了留下的病根。那几日舟墨刚刚回府,父母因为这件事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他能做的也只有认错。
许是上次为了进王府,他在外面跪了一日,王总管记下了这件事。
“太麻烦了,”舟多慈脸上的绯色渐渐褪去,“我的膝盖已经没什么大毛病了。”
“世子府里的人已经去请太医了,您就别客气了,”王总管说着,使唤小厮去准备午膳,“您今夜不走,时间还空着,治病也不是什么坏事。”
“午膳您也吃清淡一点,太医们治病讲究多,兴许还要苒口。”
“那就麻烦了。”舟多慈不好再推脱,明白了王总管的用意后,反而觉得自己有点思想不健康了,他还以为是……
宋星苒看起来挺正常的,不像是有什么奇怪癖好的人。
是他想他太多了。
“不麻烦,”说罢王总管便离开。“啊……”舟多慈耳根一热,倏地松开了宋星苒的衣摆,小声咕哝道:“我……我没有。”
说罢,舟多慈又觉得不对。
宋星苒说要与他培养感情,岂不是接吻也算?
想来,这几日他日日往宋星苒这里跑,但每次都只是写写字吃吃饭,并未做什么亲密的举动,这样下来等哥哥的贺宴结束,他和宋星苒还什么都没做呢。
舟多慈抬了抬眸。
认真的看着宋星苒,问:“王爷要亲吗?”
宋星苒不置可否。舟多慈摇了摇头,将银子放下,但那掌柜的见状索性直接抱着他的大腿哭闹:“公子您就给老妇一条生路吧!”
无奈,舟多慈只能回眸,求助身后的宋星苒:“王爷,我不要她的银子,方才这里还有一伙人守着讨要银子,他们大概是一伙的,这银子不干净。”
“嗯。”宋星苒只应了一声,便立马有护卫上前将舟多慈跟前的掌柜的架走,顺便帮舟多慈将那多出来的银子扔了回去。
宋星苒扫了一眼铺子里的陈设,大多都是货真价实的金银器,大概是方才见舟多慈好欺负才故意拿了假货给他,又见舟多慈没分辨出来真假又窜连着人讹他。
怪不得方才舟多慈情绪不对,宋星苒看着地上哀嚎的女子,淡淡道:“送去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