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些下官全不知情,不知者不为过!求大人开恩,我愿伏法,只求莫牵连下官的妻儿与父兄!”
汪县令惊惶辩解,情绪激动之下,口水直接喷到宋大手上。
宋大嫌恶地甩手帕擦拭,随即转身。
见其欲走,汪县令急声强辩:
“大人您有所不知!那黑煤钱我收这三成并不丰厚!
我既要打点上下为他们隐瞒官差,还要分给底下衙役。
我收的这个,远没有朝廷税收高!若依法纳税比给我的划算,他们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把银子交给我!”
宋大脚步一顿,抬头看向林知行。
汪县令见二人有了反应,立即道:“您不了解,您说的两成乃是实物税!
抛开所有的成本不谈,朝廷规定私人开采的煤必须将总量的两成煤上交官府,这是交的实物煤炭。
可在挖煤之前,必须得到官府的开采许可,每年要缴纳一笔特许年费,金额全由官府核定。
而且挖出来的煤,除去上交的两成,余下的煤也不能随意买卖。
官府会以市场价一半的价格强行买走平一半,最终能自由卖的不足四成!”
林知行和宋大已经怔住了。
按照对方的说法,若一个煤场挖出一千斤煤,要上交两百斤税给官府。
剩下的八百斤,官府再以五折的价格买走四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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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供挖煤人自由售卖的只有四百斤。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开销,要从官府申请到开采资格,也是需要打点各处官吏的。
七七八八算下来,总成本至少六七成,远比我收的更高!
而且,我收了钱就会保证他们无事,也从来没有食言!”
宋大怒极反笑:“呵呵!你还觉得自个儿挺仗义是吧!窃国之贼竟敢大言不惭!”
他指着汪县令鼻尖骂道,“你这三成黑心钱,掘的是朝廷根基!”
汪狗官软声哀求:“大人,方才所言皆属实,若您不信,大可找人打听,只求能饶过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无辜?”林知行眸光如利刃,堪堪扫来,“他们锦衣玉食所用,哪样不是你压榨的民脂民膏!哪样不是你纵恶得来的脏银!
他们享用了这血食,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两人不再理会,翻至账册后页,虽见数笔不明款项,无奈未写明原由,不知出处。
眼见汪县令这条线索已无活路,二人拂袖出了囚室。
地牢的长廊幽深,脚步声在回响,两道沉默的影子愈拉愈长。
二人出了地牢,缓步走在县衙后堂。
寒风迎面吹来,刮得林知行脸颊生疼。
扑面而来的寒意让他禁不住咳了两声,左肩的伤处传来一阵钝痛。
他与宋大沉默地走着。
汪县令那番关于私煤抽成的辩解,如同冰锥,刺破了他过去许多想当然的认知。
这小小一县的煤矿利税,竟藏着如此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和远想象的盘剥。
而官府的层层规定,在贪墨者手中,反而成了逼良为娼、滋生黑产的理由!
底层商贩矿工的不易,吏治腐败导致的畸形交易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触摸到了民间最泥泞、最黑暗的沟壑。
五年前考中进士时,他尤为自豪,笃定这世间没有他完不成的差事,觉得自己什么官职都能胜任。
可这段时间查案的经历,才让他真切觉得,自己如井底之蛙。
他紧抿着唇,脸色在寒风中更显苍白,眼神却比过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郁。
“大人,您脸色不太好,要不回客栈歇歇?”宋大道。
林知行摇摇头,压下喉咙的痒意,声音有些沙哑:
“无妨,我的伤没那么严重,这都休息三天了。我们带着画像去看看阿山那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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