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了?”
褚淮云看着自己的手,
太阳穴突突的跳,骨头断裂的疼痛似乎算不得什么,这些天都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到现在终于积攒在一起给了他巨大的打击。
那就是,随流光竟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不、不是这样的,她应该只是生自己的气。
他这样想着,又伸手去拉随流光的胳膊,“你还在乎我对不对?”
随流光只觉得好笑,看着他的额头渗出疼痛的汗水,伸手似乎想去擦,又在褚淮云凑过来的时候躲开了手臂。
她笑着,清丽的脸蛋满是恶劣,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脸前晃了晃:“不对。”
“我一点也不在乎你。”
和调戏祝星怜时的恶劣不同,此刻的随流光脸上满是明晃晃的恶意,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披着华丽的外表摧残人的灵魂。
褚淮云无法接受,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否则谁也不会保证会发生什么疯狂的事情,也许他会再一次杀了随流光,也许他会死在随流光的手里。
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随流光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没意思,她回房间洗了个手,细细将指缝搓了,这才抬起来看了看。
前方半扇墙面的镜子光洁如新,映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随流光伸手在洗手台上敲了敲。
空气中微弱的波动传来,一缕如墨的丝线如同水滴点到镜面,很快水滴晕开,浓黑侵染光洁的镜面,只余下不规则的空洞。
“你真是笨蛋啊。”她骂黑影,“杀不了他吗?”
黑影委委屈屈,并不作声,只扭曲着又蔓延开来。
锁灵环无力地收紧,随流光伸手扯了扯,看着那空洞中慢慢涌出清晰的画面。
是褚淮云,他竟然还在庄园,随流光这些天来将她能去的地方都探索了个遍,大致也摸清了这座庄园的主体构造,褚淮云去的应该属于封锁的地带,位于地下几层,这里的空间很大,生活着很多工作人员。
随流光顺着他的视角继续看过去,并不太清楚这些人在忙什么,只看到大大小小的数据流动,泛着蓝绿色的光。
褚淮云一路走进类似办公室的区域,紧接着又进来一个男人和他交谈,这个男人随流光也认识,是一直跟在褚淮云身边的副官。
这时候的褚淮云看起来正常了很多,脸上写满了疏离和矜贵,还有淡淡的厌倦,他们交谈了一些信息。
随流光仔细听了,大概是什么开发源,云端,星域网之类的话题,跟她关系不大。不过很快,话题转变,又成了外面的局势。
大约是北仑一直在向他施压,隐隐有些瞒不住了,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带出去。
“现在还不行。”褚淮云的眉头皱起,“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可是将军那边”
褚淮云挥手打断他的话,“他的个性直,不用担心,要你准备的事怎么样了?”
“记忆和识海相连,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算是现在清除,以后也总会想起来,就像这次一样。”
男人的面色犹豫,“况且那位现如今还是清醒的状态”
“那让她现在出去和北仑相认你觉得好吗?”
随流光感觉有些头疼,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领袖恢复了记忆,能力虽然有欠缺,但潜力无限……”
褚淮云的眼神冰冷如利刃,一寸寸割在副官的脸上,“她没用的记忆太多了。”
额头的青筋暴起,不断收紧的锁灵环遏制她的呼吸,刺痛她的识海。
随流光挥手将浓墨打散,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该去往哪里。
起码……要先离开这里,她走到窗前往下看去,起伏的山峰伴着烟云,密林如针。
庄园建在半山腰,除了飞行器人没办法离开,除非摔下去或者自己飞。
窗户是封死的,随流光用东西砸过,砸不太开,只有通风口能与外界连接,但是也焊死了,进不了人。
不过灵力倒可以钻进去,随流光想了想,用灵力写了一封信,化成千纸鹤的模样悠悠的往里飞,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飞到祝星怜那里。
锁灵环她已经试探了好多天,今晚应该能冲开,只不过会受一点伤,不确定褚淮云什么时候会动手,她要尽快。
山间的夜是森冷的,尽管室内恒**,可随流光依旧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斗大的星子点缀在浓厚的雾气之上,犹如潜伏在暗处凶兽的眼睛。
她躺在床上,感受锁灵环越收越紧,控制着自己的灵力慢慢地往外涌,她的面色涨红,脑海里一阵刺痛翻腾。
眼前慢慢浮出丝丝缕缕的光点,随流光伸出自己僵硬的手,攥住脖子上的环用力去扯,肌肉颤抖,呼吸困难,在密密麻麻的疼痛中,她忽然回想起一抹蓝色的水流。
已经试了很多次了,这一次不能再放弃,想到这里,随流光一个狠心,全身的灵力都涌出到双手处,猛地用力将脖子上的环扯了开来。
骨肉摩擦的轻微声被沉重的痛吸声抹去,随流光双手痛的颤抖,起身垂眼一看,双手的圆环已经深入骨血,紧紧扣在皮肉当中。
她试着张了张五指,动作艰涩,抖着手摸在血肉模糊的地方,疼痛让她的大脑清醒,看到一串圆润的珍珠被血染红。
她伸手怜爱的碰了碰,触着模糊的血肉将手指挤了进去,有血液溅出,滋在雪白的面皮上,随流光眼也不眨,手指又往下钻去,直到感官痛到麻木,才勉强将手指挤进箍紧的圆环里,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经涨成红紫,僵硬的不受控制。
一根、两根,两根手指穿进去已经是极限,她觉得自己的手腕似乎要断掉,压着模糊的腕间血肉曲指用力往外拽。
灵力溢开,夹杂着血沫,圆环终于崩开,随流光喘了口气,看着没知觉的手腕上深可见骨的勒痕。
只剩下一只手了,随流光已经痛得精神麻木,她动了动解放的右手,准备一鼓作气,再往左手里钻进去,这次困难了很多。
她折腾的冷汗直流,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剩下的圆环扯掉,双腕血肉模糊。随流光下床用水冲洗了一会儿,直到伤口被水泡的泛白,血止住,她随手包扎起来,看了看自己紫红发乌的脖颈,用冷水洗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