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霏玉也一脸疑惑:“这么可爱的小狗都有人不要,在想什么……所以你就决定自己养了?”
“嗯。我看别人找领养还要验证各种条件啊回访啊,我又是个特别怕麻烦的人,就自己养了,每天两眼一睁就开始学习怎么科学养狗……久了之后觉得每天和狗相依为命也挺好的。”
“喂,说相依为命是不是有点过了!”
“怎么说呢,不养狗的时候没觉得缺什么,但养了狗也体会到了一些新的幸福,”石含章又说,“说起来小狗一开始性格挺自闭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弃养了,我感觉它当时对我的态度就是又有点防备又有点讨好,牵出去遛的时候不像现在这样会疯跑爆冲,狗绳调到最长它都只挨在我旁边慢慢地走,好像很怕我把它丢掉。”
“哎呀……”
“现在好了,成天蹬鼻子上脸的。”
确实。谭霏玉想,爸爸和准爸爸马上要亲亲了它都不读一点空气……!不过谭霏玉其实也挺好奇的,氛围都到那了,石含章在想什么呢?
难道也是因为觉得一个人挺好,怕麻烦,怕关系更进一步也意味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吗?
谭霏玉觉得石含章应该不是这样想的。
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然谭霏玉没有真的问出来,还是围绕着养狗的话题继续说:“那我在这方面跟你还挺不一样的,我从小就特别想养狗,但是你知道的,小时候没有那个条件嘛……工作之后搬出来自己住,也有纠结过要不要养狗,最后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
“因为要上班啊,”谭霏玉说,“想了一下每天去上班算上通勤的时间那么长,待在屋子里都没几个小时,我去上班了狗就得一直在家等,租的房子也小,它也没什么活动空间,不像在乡下散养它还能到处去溜达,而且它又不会玩手机打发时间,好可怜啊,受不了,所以还是算了。”
“说得也是。”石含章又问,“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会想养什么样的狗?”
“我之前喜欢那种爪子肥肥的狗,土松或者伯恩山那样的,”谭霏玉瞥了石含章一眼,“不是,我说狗呢你看自己爪子干吗?”
石含章刚才的确下意识抬手看了看:“……”
“咳,”当作无事发生,石含章又说,“那现在呢?”
谭霏玉看向旁边:“现在Heybyego就是我的梦中情狗,你要小心我到时候把它偷回去。”
石含章:“逮捕你。”
两人说笑着往前走了一段,忽然看见地面上有两格一绿一橙的盖子,谭霏玉好奇地凑过去:“这什么……垃圾桶?怎么长这样?这怎么用啊?”
石含章跟着停在他旁边:“你踩一下旁边的滚轮,盖子就会弹开。”
谭霏玉按着石含章说的做:“哇,真的是垃圾桶啊,居然是在地上挖个洞当垃圾桶吗?!”
垃圾桶既然都叫桶了,就应该是桶的样子,谭霏玉第一次见这种样子的垃圾桶。
石含章说:“有专利的,全国只有金昌用这种垃圾桶。”
谭霏玉还在那里踩滚轮:“多新鲜哪,怎么不推广到全国?怪不得我说这里街道看起来好干净……而且这样扔垃圾也不脏手,还没什么味道。”
石含章:“因为这里干旱,晴天多,换别的地方都不太行的,你想想放在你们那,一下雨那酸爽……掀开盖子再跑出一群广东特产……”
谭霏玉面目马上变得狰狞,赶紧制止了他:“好了好了,可以了,别说了。”
石含章笑笑。
“你们这里……真的很有意思。”离开了垃圾桶继续沿着路走,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这么晃悠,谭霏玉走到一个路牌前,“路名好多都是用各个城市命名的。”
什么上海路南京路重庆路大连路青岛路……
其实没有人会因为独一无二的地下垃圾桶和有趣的路名就专程跑来这里玩,就算有人在这里停留也是为了看紫荆花海、矿山公园或者去永昌县看骊靬古城——甚至在整个河西各类更广为人知的风景面前,什么罗马人古城和花海都是小巫见大巫。
正如石含章所说,即便这是西北工业重镇,却也是一座河西走廊上很容易被游人略过的城市。
在出发之前,谭霏玉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到金昌来——甚至此前他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座城市。
但他还是来到了这里,就像他那本曾经丢失的《小王子》一样,他们都被无法解释的命运带到了这里。
和踏上那些名城时的感受完全不同,没有几个外乡人知道这里,然而他知道了,他还触摸到了这座城市最微小的、可能不足为外人道但绝无仅有的胎记,吹着这里同样不算温柔的风,就像听见了城市的一呼一吸。
就像和这座小城有了彼此共享的秘密。
十分神奇。
想来遇到石含章就很神奇,虽说谭霏玉出来前没有做明确的计划,但当时大概率去完敦煌就会回家,顶多在中川机场转机的时候顺道逛一逛兰州。
回家以后躺几天,每天玩手机点外卖对着笔记本屏幕看电影,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的时候出去取个快递以此宽慰自己今天的运动量又达标了,在空虚达到最顶峰的时候打开boss直聘开始投简历。
这趟旅程也会像以前很多次出游一样逐渐堆在记忆里积灰,只有和朋友同事偶然说起的时候会来一句“哦哦敦煌我之前去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然,也有可能换了新的工作之后会有新的际遇,在新的岗位上大展拳脚。
其实对于未曾走过的那条路,不管是美化它还是丑化它都毫无必要。
就像那次他跟石含章说谢谢,说如果不是石含章,自己也不会想到尝试一下组班子做书。当时石含章没有接下他的感谢,说什么只要他想去做总会去做的。
谭霏玉觉得石含章说得对。
但在那个时刻,他决定赋予石含章意义。
没有遇到石含章,他自然很有可能也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那天切切实实是因为石含章,他才看到了新的可能性。所以他决定赋予石含章意义,让对方成为自己人生旅途上一枚闪耀的印记。
这同样是命运,也是他的决定。
就在这上海路的路牌下,谭霏玉突然开口:“我想拍个游客照,出来这么久一张自己的照片都没拍过。”
他不知道命运还会将他推向何处,至少在这个与他结缘颇深的地方,和城市的街景合影留念一张吧。
石含章:“在这里?”